“是。”
随后他又零碎挑了些毛病,这才离去。
等他离去后,殿内众人方才敢大口喘气。
几位命妇与皇室女眷都忍不住低声道:“不是……不是听闻皇上重病身子弱吗?今日怎么还得了空到此处来走走?”
“可见钦天监那一卦倒还真是有些名堂的!那从岷泽县来的杨姑娘,才在宫中住了多少时日,皇上身体便见大好了……”
“真这样灵,倒巴不得钦天监也为咱们算一卦才好。”
“去请一繁真人啊!”
众人细碎地说了几句话,扯到了拜哪家道观上头去。
而后才压低了声音,道:“到底是皇上呢,虽说病容仍有留存,但到底龙威赫赫,叫人不敢直视。”
“皇上也着实好相貌,瞧着有几分肖似文帝……”
她们也只敢这样不痛不痒地说上几句,旁的便不敢说了。
毕竟说得多了,一则失了身份,二则担心祸从口出。
而这厢萧弋从坤宁宫出来,走出了老远,他方才心下怔怔,不自觉地放缓了步子。
他方才在坤宁宫中一番挑拣,那将来洞房布置得,岂不是尽按他的心意来?
萧弋从未这样想过。
但这一刻,他竟是觉着,原来大婚的滋味儿也不坏。而自己亲力亲为地去布置行洞房礼的暖阁,原也是叫人觉得心下满足的,而不是心下抵触的。
从前他看书中写,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他已立在金顶上,坐在常人永远也不可能坐的一个位置上,他衣食无忧,只是身边群狼环伺,要权利而不得。
于他来说,“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都是不可能有的三大喜事。
而“洞房花烛夜”,也因钦天监那一卦,彻底断绝了他对婚事上的期许。当然,他本也没有什么期许。在他看来,耽于情爱、沉迷女色而昏了头,是极为可悲的。
他早已做好了献祭身边一切的准备。
就连自己的婚事也是如此。
到了此刻,他的脑中方才不自觉地划过一个念头。
——他之所喜,大抵是车到山前而有路,峰回路转而有了一个小傻子。
罢了。
不妨再待她更好些,让她就这样一辈子依附在他的羽翼之下。
他终于有了不用担心被其背叛的人。
她也得一安身立命之所……不,还不止安身立命。左右他的后位都由她坐着,他可以给她权势与富贵,让她立在金座旁,受万人朝拜。
萧弋攥紧了手指。
仿佛就这么攥紧了杨幺儿。
他转头对赵公公道:“派人去杨宅,等到大征礼送到后,便接管过去,存于库中。那可是杨姑娘的聘礼,得紧紧盯着,不容旁人贪去。”
赵公公连连点头:“是,皇上放心。”
瞧过了坤宁宫的布置,他便又回到了涵春室。
只是今日走入到涵春室中,他突地又改了主意。
“皇上?”旁边的小太监愣愣地瞧着他。
“回西暖阁。”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