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从怀背对着他,只有握着沈玉诉手的一根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表示他在听。
“实话实说,情况不容乐观,沈玉诉的身体机能几乎在一瞬间停止了……”
陈最的话戛然而止,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继续说下去。
虽然论医术,他确实术业有专攻,但是论对沈玉诉的关心和了解,薄从怀用“世界最顶级的专家”来形容都不为过,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相信他心中也有判断。
薄从怀开口,声音哑得难听,“有什么方法可以维持诉诉的生命?”
他的语气冷静得可怕,像一台毫无情感的机器,但是陈最知道,这是薄从怀情绪和理智即将崩溃的预兆。
虽然但是,陈最还是很诚实地摇了头,“这不是外在的治疗可以缓解的,她更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薄从怀是活了上百年的上神,陈最是多年修炼而成的精灵,他们都有着与常人不同的眼睛,能够看见人界的东西,也能洞察其他两界无法示于人前的力量。
今天是月圆之夜,阴气大增。
而比自然环境下奔腾而升的阴气更浓重的,是围绕在沈玉诉身体周边的阴气,浓郁得像是开启了从人界连接地狱的通道。
薄从怀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突然感觉双眼的眼珠一阵刺痛,两道鲜红的血泪顺着面颊流淌而下。
因为是背对着陈最,所以并没有让他看见。
陈最没看见,薄从怀自己也没有觉察,只是两滴泪落在沈玉诉苍白的手背上,显得恐怖又唯美。
“陈最,你去把桂婆婆叫来。”
陈最虽然不明白他的目的,但是还是无声无息地照做了。
记得听沈玉诉说过,桂婆婆以前也是远近闻名的神婆,可能对沈玉诉突如其来的变化能有一些头绪。
一脚刚迈出后院,陈最和沈桂枝迎面打了个照面,后者似乎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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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婆婆……”
“诉诉她……”,沈桂枝向上仰望了陈最。
虽然是仰望,但是从她的表情和周遭的气场来看,仿佛她才是那个俯视对方的人,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陈最不动声色地咽了一口唾沫,“我正是来请您的。”
说着率先转身迈步,心中却有些疑虑:怎么感觉桂婆婆和平常不同?
说不上哪里不同,就是感觉怪怪的。
推开房门,薄从怀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准确来说,他像个雕塑一样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
陈最侧身将沈桂枝让了进去,一边关门,一边向薄从怀作出介绍,“玄珩上神,桂婆婆来了。”
沈桂枝上前,走到近前看了看沈玉诉,然后表情痛苦地低下头,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开口,“玄珩上神。”
薄从怀“唉”着舒出一口气,抬起头,眼中已不再流出血泪,只留下面上两道微红的泪痕,
“桂婆婆,诉诉的这条命是由你救下的,其中内情,你最清楚。”
这句话唤起沈桂枝尘封已久的记忆——
她的耳边突然响起婴孩稚嫩而虚弱的啼哭,眼前是大片泥泞之中,努力向上伸着的婴儿的手臂,小手掌面对天空上的一轮弯月,皮肤因为寒冷而变得青紫。
那样的虚弱,却那样地渴望生命。
沈玉诉就是开在夹缝中的雏菊,拥有着向阳而生的生命力。
这一点,无论灵魂转生几世,都无法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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