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浩清减了些,却显得愈发缥缈出尘。此时园中初雪未融,树挂琼枝,他一身白袍逶迤而来,身后跟着抱琴的青衣童子,直似神仙中人。
这神仙样的人在见到甄妙时,脚步忽然一顿,停了下来。
原本打算颔首而过的甄妙只得停下来打招呼:“君先生。”
“甄夫人。”君浩扫过甄妙苍白的脸庞,温润的眸子中有了几分关切,“夫人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甄妙一怔,只觉此人未免交浅言深,出于礼貌还是笑道:“还好。君先生是要去抚琴吧,我们先行一步了。”
能见到甄妙的机会太少,虽然重喜县主就在一旁,他还是忍不住喊道:“等一下。”
“君先生还有事?”甄妙收了笑意。
君浩实在想弄明白,为何自那年大福寺相遇开始,自己就变得奇怪起来,只觉此女像在哪里见过似的,近来更是离奇,梦中常出现二人相处的片段,虽一醒来细节就忘得干净,可那份惘然却萦绕心头久久不去,直到——
直到那一晚,他梦中得了一首诗,醒来竟还记得全貌,匆匆写了下来。
君浩伸手入怀,取出一方帕子,微笑道:“听闻甄夫人文采斐然,不知此诗,可读过?”
他把帕子展开,瞧着面色平静,却难掩眼底的紧张。
甄妙心中早已不耐烦。
大冷的天,还装着病,谁有闲心品诗啊,她还等着回去喂孩子呢!
随意瞥了一眼,顿时怔住,不由自主把帕子接了过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好诗!”一旁的重喜县主看了,忍不住赞道。
甄妙这才回过神来,颇有几分心惊的瞥了君浩一眼。
难怪她一直觉得这人有点奇怪呢,原来是老乡!
是了,他定是听了自己抽风写给世子的“待我长发及腰”那首小诗,才来认亲的。
“甄夫人觉得呢?”君浩望着甄妙,似乎非要弄出一个答案来。
甄妙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确实是好诗!”
心道,这人实在不聪明,就算老乡相认,也不好就在这里吧,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再者说,认了又如何,总是回不去了,难不成还要时不时的来一回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她倒是无所谓,就怕世子一生气,拿刀劈了这人,那她就对不住同仁了。
见甄妙神情有异,君浩忍不住问:“这诗,是不是夫人所写?”
他有种预感,错过这次,二人恐难有相见之日,总要问个明白才甘心。
甄妙脸色有些古怪。
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迅速冷静下来,恢复了如常表情:“君先生说笑了,我才疏学浅,怎么会写出这样的诗句呢?”
君浩脸上的失望之色很明显。
甄妙再迟钝,也知道眼前这人不可能和她来自一个地方了,可这首诗他又是如何得来的呢?压下心中疑问,再也无心停留:“不耽误君先生了。”
看着伊人匆匆离去,君浩收回目光,自嘲的笑笑,抬脚向宴厅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