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方这时走了出来,笑道:“英公还是在家歇着吧,老臣比英公年轻几岁,若由老臣领兵,断不会教吐蕃贼子得逞,陛下,请遣老臣领兵与吐蕃贼子一战,定不辱使命。”
李勣大怒,但仍维持着儒雅的风度,捋须冷眼瞥着苏定方,道:“苏老儿不服,老夫愿与你比试一番,排兵布阵还是捉对厮杀,由你选来,试试老夫是否真老了,敢接战否?”
李勣在军中的威望还是非常高的,这番话说出口,苏定方立马讪然笑了笑:“英公莫误会,老夫只是担心你的身子而已……”
老将们纷纷请战,李治坐在殿内正是热血沸腾,胸中荡漾着一片操天日地的激情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殿内传出来。
“陛下,臣以为,我大唐不可出战!”
殿内顿时一静,众人愕然望去,却见刘仁轨面无表情地站了出来。
老将们愣过之后,立马指着刘仁轨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国贼”“佞臣”“误国”之类的帽子,一顶接一顶朝刘仁轨脑袋上扣去。
就连脾气向来温和的李勣也眯起了眼,眼中暴射寒光。
面对老将们的谩骂,刘仁轨却不为所动,待骂声稍歇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各位将军领军出征,臣不说什么,前提是,你们千里奔袭可否不带粮食辎重?”
老将们又一呆,苏定方怒骂道:“大军出征,哪有不带粮食的道理?说的什么屁话!”
刘仁轨冷冷道:“因为国库已没有粮食了。”
大殿再次安静下来,老将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面面相觑后,没人再吱声。
不带粮食出征?战神李靖再世恐怕都没这本事领兵,离开长安不到五十里,军中就会哗变。
李治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国库的情况没人比他更清楚,刘仁轨说的是实话,确实无粮了。
今年本就是个灾年,北方诸地大旱,粮食早被调往北方赈济百姓了,而今年的秋粮收成更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各地官府向国库缴纳的赋粮少得可怜。
不得不说,吐蕃选在这个节骨眼对吐谷浑发起战争,大约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们算准了大唐今年粮食极为匮乏,不敢出兵,这才肆无忌惮地放开手脚揍吐谷浑。
在这个年代,国与国之间交战,打的就是各自的粮食和人口底蕴啊,没粮食还打啥?
原本豪情万丈的李治,瞬间英雄气短,像一个即将被婆娘逼着离婚分财产的落魄男人,忧愁地挠头叹气。
“依刘中书所见,大唐若不出兵,该如何处置乎?”李治问道。
刘仁轨白眼一翻:“臣不知。”
殿内君臣顿觉胸中翻涌起一股逆气,短暂沉寂过后,又是一片破口大骂声。
刘仁轨却面无表情道:“臣拿不出正确的决定,但臣知道什么是错误的决定。”
“大唐出兵,就是错误的决定。”
是实话,也是废话,李治觉得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