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之节,时至孟秋之末,暑气渐消,凉风时至。
天地之间,阴阳交泰,万物始收其华,以待秋实。
夏至安轻步踏入永福宫,殿内书房静谧,唯见岑思卿正专注于堆积如山的奏折之中。他上前一步,语调沉稳而恭敬:“禀圣上,东西已安然送至裕华宫,兰英姑姑亲自验收,一切妥帖。”
言毕,殿内依旧是一片沉默,岑思卿未曾抬眼,亦未有任何回应,仿佛不曾听闻。
直至时光流逝,午后阳光斜洒,裕华宫的一道密讯悄然而至。
夏至安沉稳步入书房,恭敬地立于岑思卿案侧,语气平和却带有一丝沉重:“圣上,裕华宫急报,皇太后已悬梁而终。”
岑思卿闻言,笔尖微颤,随即缓缓搁置于砚台之上,目光深邃,缓缓启唇:“长公主明日即将携北漠国使节莅临宫中,此事需暂且保密,以免惊扰国宾。即刻传令兰英,务必妥善安置皇太后遗容,待长公主一行离京之后,即刻发丧下葬。”
言罢,他轻轻抬眼,对夏至安暗含深意地吩咐道:“此外,务必确保此事莫让都察院的人介入,以免节外生枝。”
夏至安闻言,立刻领悟其中深意,重重地点了点头。
“圣上放心,奴才已吩咐好了兰英姑姑收拾好一切,绝不会出任何纰漏。”
***
次日,长公主身着华服,仪态万方,携北漠国使节再次入宫,庆贺岳国新君登基之喜。
今日宴席,依旧盛大地设于巍峨奢华的元亨殿内。
殿内装饰一新,红绸如波,轻轻摇曳,金灯璀璨,映照出满堂的辉煌与喜庆。之前的阴霾与肃杀之气,早已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和谐欢腾的景象。
随着司仪的一声高唱,宴会正式开始,群臣与使节纷纷举杯,共贺岑思卿登基之喜,同时也为两国之间的和平举杯同庆。
宫乐悠扬,宾客满座,岑思卿身着龙袍,端坐于御座之上,面含微笑,欣然接受着众人的祝福与庆贺。
酒过三巡,殿内气氛愈发热烈。觥筹交错间,长公主突然轻启朱唇,说道:“今日宴席美酒佳肴,实在令人陶醉,只是本公主恐不胜酒力,需寻一处静谧之地醒醒酒。”言罢,她含笑望向岑思卿,柔声道:“我久未回宫,不知圣上可否赏脸,陪我一同走走,赏赏这宫中的秋景?”
岑思卿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他爽快应允,亲自陪同长公主离开了元亨殿。
两人并肩而行,穿过曲折的宫廊,步入了后宫的一片幽静之地。这里远离了宴会的嘈杂,只有秋风轻拂,落叶沙沙,显得格外宁静祥和。
“长公主可是有话要与朕说?”岑思卿早看出了长公主的心思,于是在这四下无人的地方直接问询道。
长公主轻轻一笑,表明道:“圣上慧眼如炬,逸嬅自不敢隐瞒。”长公主继续道:“但逸嬅斗胆恳请,想以长姐身份,与圣上倾心一叙,不知圣上可否应允?”说着,她微微行了一礼。
岑思卿神情柔和,他轻轻颔首,眼中满是敬意与温情:“长姐请讲,七弟洗耳恭听。”
长公主目光坚定地看向岑思卿,打量了他一番,微笑道:“其实,你与我皆心知肚明。若要论姐弟情分,你我之间,确实不多。我远嫁北漠之时,你还只是个年方五岁的懵懂孩童。”
听言,岑思卿一边微笑一边点头,以示对长公主话语的赞同。
“诚然,我手中尚握着其他筹码。”长公主语调平和,却透露出不容小觑的力量感,“西陵一族虽已日薄西山,但母后身为岳国皇太后,其影响力依旧深不可测。若她决心翻盘,亦未尝没有转机。毕竟,许多地方州府,还尚残存着一些依附于西陵氏之人。”
岑思卿心中了然,长公主所言句句在理。
“那么,长姐何以选择助我,而非母后呢?”岑思卿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轻声发问。
长公主缓缓踱步,似在回忆当初,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我恨她。”
说到这里,长公主微微一顿,再次望向岑思卿。二人四目相对,却皆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