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琰、沈兄弟是二房发了话不认的,董举人要是再执意做亲,就是得罪沈家二房。董举人的两子都入仕,自然顾忌也就多。
沈咬牙道:“原当沈家三房是好人,没想到烂了心肠的就是他们,怪不得沈家没人待见他们那一房曾祖母那些闲话都是从三房传出来的,听说撺掇董家娘子悔婚的也是他们……沈珠还没赚上嗣子呢,他们倒抖起了了,老天有眼,且看他们算计成空那一日……”
想着随徐氏进京的沈家诸子,沈又生出几分希望:“要是最后选定的嗣子有琴哥就好了……琴哥虽嘴碎些,却是热心肠……”
沈琰听了,却有些怔忪。
人皆有傲气,被嫌弃至此,还非要死切吧列地惦记归宗么?
他小时很是不理解祖父与父亲为何念念不忘归宗,如今境遇变化,却使得他晓得,有家族能依靠是多么让人心安之事。即便挂着旁枝族人名号,也不会随意被人欺了去。
只是正如沈所想的,二房大太太既然能说出那样的话,那在二房长辈在世时,他们这一支想要归宗都是妄想,说不定真要等到老一辈故去,小一辈当家时,才有可能。
他正想着,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叩门声,便起身出去。
沈好奇道:“这个时候,谁会过来?”说着,也随着兄长出去。
来的是董举人。
“老师,您怎么来了?”沈琰颇为意外,忙将董举人让到东厢小厅。
沈骨伤已经好的差不多,虽因董家毁亲之事对董举人心有不满,可不愿长兄为难,还是老实下去倒茶。
董举人一个人过来的,看着沈琰依旧恭敬自己如往昔,既是愧疚也是惊。
愧疚的是,他出尔反尔,没有拦着妻子胡闹;心惊的是,沈琰小小年纪,遇到这样毁婚之事,寡母又受辱,面上却依是不露声色。
“都是我不好,没有拦下你师母……等过了十五,两家就过婚书……”董举人满脸羞愧道。
沈奉茶上来,听了这一句,不由偷偷望向长兄。
董举人虽好,可董家娘子行事翻来覆去,沈还真替兄长看不上。
沈琰瞪了他一眼,沈方老实地退了下去,可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在门口站下。
就听里头沈琰道:“老师有命,学生本当遵从……只是因学生之故,使得老师家反宅乱,学生已是不安。婚姻向来是合两家之好,师母与家母性情不和,心中又另外属意的女婿人选,这门亲老师无须再提。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即便无缘与老师做半子,学生也不会忘记老师数年的提点教导之恩”
沈琰声音不大,可语气却果决。
沈举人连声叹气道:“这、这、你师母无礼,我不好往令堂身边去,琰哥代我与你母亲赔罪吧…
对于这个学生,沈举人还是比较看中,想着沈家二房行事,如此不留余地也太刻薄。不管当年沈琰、沈曾祖母错了何等错事,这都过了几代人,如今还计较又有什么意思。
“最近传的难听话太多,这里毕竟是沈家坊,早先嫉妒你们兄弟的也不是一家两家……你可有什么打算?”沈举人道。
说到底他们还是“客居”,就是这小宅子也是宗房名下产业,并不是他们私产。
沈琰道:“等考完科试,学生想要奉母去南京……早日过去熟悉水土,也能早日安心备考。”
今年是乡试之年,等过了正月,学政会到各府主持科试。学政通过去年的岁考与今年的科试,将生员分为六等,一二等取得乡试资格。要是不经岁考、科试,生员就不得下场应乡试。
听说沈琰打算阖家去南京,董举人点点头道:“早日过去,清静下来读书也好。”说话间,从袖子里摸出个荷包,撂在小几上:“这是我给你预备的压岁钱,你只需听话收了,不许拒绝,否则就是心里怨我了……师生一场,我只盼你早日举业,纵然是归不得沈族,也能立世……这世上,没有家族助力,寒门子弟一步一步熬出头的,也不是没有……”
董举人话说的这个份上,沈琰哪里有拒绝的余地,只好躬身道:“既是先生所赐,学生就愧受了
不管是沈琰小小年纪城府深,还是真的心情敦厚不记仇,董举人都只有叹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