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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265 0265 (第1页)

殷胥没好意思说,只得清了清嗓子,看下人都合上门退下之后,才道:“式公是跟我有一肚子火,却因为君臣之别说不得,只拿崔季明拽回去出气。其实此事本来就是怪我,我年纪小的时候就招惹的她,两人关系渐渐好了才有的今天。是我一直想与她好,崔季明倒是几番拒绝过我。式公不论是觉得我当年靠近她,为了拉拢权势也罢,想要登基上位也罢……倒是责任该算在我头上。”

崔式倒是没有想过殷胥会说这样的话。

因为在他看来,殷胥是那个看起来高不可攀的山巅之石,手贱嘴贱的崔季明就是山底下抓耳挠腮想爬上去的猴子。

殷胥瞧着他那铅粉也快掉完了,哪里是有病的样子,就朝前头坐了几分:“认识的实在是早,式公也该记得,那时候十三四岁吧,她进了长安没两天,到御前打马球,惊马踩断了我的腿。由此结实,那时候也说不上几句话。她装的像个正人君子,我也痴痴傻傻不太开口。”

崔式垂眼:“这会儿是要跟我耀武扬威了?”

殷胥让他说的话一噎,耐性道:“只是式公大概觉得突然,好似崔季明一直跟我没什么交集似的。其实不然,只是她不在家中的另一面,都让我瞧见了。您说说她小时候的事儿,我说说她在宫内在我眼前做过的事儿。彼此一凑,才算是完完整整的她。”

崔式疼爱崔季明,呆在身边的时间,却并不太久,七岁之后,崔式与她呆在一起的日子远不如贺拔公。让殷胥说来,他竟觉得自己对于崔季明的了解,特别是这几年的了解,实在是比不得殷胥,竟叹了口气:“圣人要说,我这个卧病的老臣不想听,还能堵着耳朵疯跑出去么?”

殷胥倒先把卷宗推到一边,他本就少话,真说起什么事儿来,也是逻辑清晰不啰嗦的类型。一件件说起来,崔式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

她第一次跟随贺拔庆元跑到西域,受了那么多风险。崔式这个当爹的,想调用崔家的能力也鞭长莫及,她虽双目暂时失明,却平安归来,居然背后也有当时还是个不受宠皇子的殷胥。

他只记得自己得知崔季明看不见以后,心头大恸,不敢表露。却看她乘着马车,耳后别了枝红梅,大笑着归来。

再有太子遇袭的变故,肃宗派兵入山,崔家也在附近找人,发现崔季明身上有伤,浑身湿透,却肚子躺在离崔家马车不远的地方,显然是有人将她送来的。

山中遇险,她眼睛都看不见,来的匪首又是贺拔公的旧部,她能活着逃出来,显然也与当时同样在山中,背负“谋杀太子”嫌疑的殷胥有关系。

这些事情,平时穿着它们的线被隐去了,如今一提,一串儿的事儿都拎了出来。

还有整天跑去练武的堂院,带过去比以前分量更多的饭食和成套的茶具。

为谁准备的,显然已经很明显了。

有这些渊源,再想弘文馆读书的事情——崔季明之前因为双目失明和贺拔公遭陷害一事,萎靡不已。去弘文馆做伴读的时候,这些伤痛却好似一扫而空,休沐回来都是高兴的就差唱歌了,也不惦记家里头,一休沐结束就奔着想往宫里跑。

是因为宫里有人让她觉得有趣。

后来眼睛没好全,就偷偷瞒着,跟贺拔公出征的队伍跑到西北去。她自己一个人走路骑马都困难,若不是当时有端王的车队同行,又怎么做得到。再回忆起来,当初先贺拔公一步,去东风镇救人的,不也是端王。

她在崔式不知道的地方,悄悄的改变着,因为一些人的影响渐渐摸清了自己的想法,找到了自己的路子,他感慨着崔季明长大了改变了,却没发现跟她一起长大,与她互相影响的人。

再想来,这之后的事情渐渐明朗……

老管家后来说崔季明带端王去崔府了,端王通过崔季明知道了行归于周。

当崔季明拿着行归于周的消息,去呈给薛菱和病弱的殷邛时,周围几人讨论起来,崔季明却一直和殷胥并排站着,肩靠在一起,悄声细语的对着地图说些什么。

还有她对宫内行事坐立不安的关心。

还有她频频的留在宫中和圣人议事。

还有圣人在朝堂上咬牙喊着“朕不信”,几日后跑来确认她的死活,却连掀开棺材的胆子都没有,飞也似的打着哆嗦逃了。

一切一切都很明显,是他也没有想过,狐朋狗友一大堆,对谁都是热闹热情的崔季明,会陷入男女情长。

崔式忽然觉得,或许是这个姑娘打小就太独立,太爱避重就轻,自己当时又揣着行归于周的事儿,和她深谈的次数并不多,疼她爱她,却不是最懂她的人。再加上变故在这几年来的措手不及,他自己当时官位不高往往有鞭长莫及,只靠着贺拔庆元来护着她。

如今想来,那些化险为夷,那些欢声笑语,都是早早有人接过了他不合格的工作,来在背后护着她了。

崔季明强大么?坚韧么?这是显而易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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