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二哥信成山回来,从严其玲嘴里说出,开始,信成河以为是句玩笑话。严其玲认真严肃的表情,终于使信成河意识到,许久未曾见面的二哥真的回来了。
二哥成山大约有五、六年没有回来过。即使在母亲临终前,她最不放心的还是成山,而那时,成山却不知道一个人身在何处。想起这些,信成河心中的那口怨气还在不停冲撞。
尽管大哥也是多年未回,信成河在内心,然而却没有丝毫怪罪。因为他那时在断断续续听到大哥信成道被国民党收监的消息。
十年前的信成道,在信成河的心中,是任何人都无法逾越的高山。在上海求学的那段时间里,无数个睡意朦胧的晚上,高大帅气的大哥匆匆而归,有时兴奋,有时低落,甚至有时也会满身伤痕的回来,连续几天卧在床上,像极了一头受伤的猛虎。
对于二哥成山,信成河只有十几年前的记忆。印象中不爱说话,又很偏执的信成山,终于在父亲信至坪的一次破口大骂中摔门而去,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
信成河把交通员被捕的消息,婉转的告诉了严其玲。正要离开时,严其玲告诉他,二哥信成山回来了。
夕阳拉长了信成河的身影,斜斜映在青石板铺就路面的巷子里。正在不知如何下定决心敲门的时候,成山开了门。
“我在二楼就看到你了!”这是他们见面后,成山的第一句话。
“哦!”信成河跟在成山的背后走进院内。
成山的背影与大哥成道一样挺拔,但有些瘦弱。信成河看来,自已与成山很像,尽管相差两岁,成山离家前都已经是大小伙了,管家阿福还经常把兄弟俩个搞不清谁是谁。
信成河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失落、伤感、心痛、但似乎不是,他说不清什么感觉。瞬间只觉得一股酸涩从心间涌上喉咙,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站在成山略显单薄的背后。
直到父亲信至坪看到他,“嗯哼”一声,信成河才回过神,喊了一声“爹”。
信至坪没有答应,像信成河从来就未曾开口一样。
福伯已经烧好了一桌简单的饭菜,信至坪望着已经斟满酒的三个杯子,“阿福,你也来点。”
“二少爷与三少爷今晚都在,我就自作主张,把老爷您藏的好酒拿出来了。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们了!”说着阿福退了出去。
“福伯??”成山喊道。
阿福已出了门口,没有回头,摇摇手走了。
屋子里很安静,空气都已凝结。成山的手端着杯子,似乎在酝酿着更为适合的词语。
信至坪端起杯子,“来,成山,成河,今天就陪爹喝一杯吧!”
信成河从进家就一直在想着杨寿松的安全。如果严其玲向上级汇报,就一定出去,信成河已把学校周边的几个车夫搞定,只有两辆车停在学校门口,无论上哪一辆,信成河很快就能知道。
“成河,爹在喊你!”二哥碰了一下信成河。
“爹!”信成河喊过,杯中酒少了一半。
夕阳倔强的余辉也最终无奈滑落在山的另一边,信成河还是只喝了半杯的酒,出神地坐在那里。
信至坪原本兴奋的心情被信成河的态度弄的索然无味,喝着喝着突然又骂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