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其玲望了一眼严至之,并没有回答。严至之似乎想发怒,但恐怕这个宝贝女儿又要离家,强忍着情绪,最终没有发作。
张妈早做好了一桌饭菜,把太太从后院也请过来了。自从严至之做了维持会长之后,太太就在后院吃斋念佛,做了一个居士,不愿再出头露面,过问事情。
“二哥,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吃饭期间严其玲问。
“都是在外瞎折腾,钱也没有挣到。”
见严其实不想说,严其玲就没有再问。
“咳,咳。”严至之清了一下嗓子,“成河昨天下午被日本人抓了。”
“他不是在为日本人做事吗?怎么还会抓他?”严其玲放下筷子。
“爹,到底怎么回事?”严其实说。
“成河杀了日本人。”
“不可能!成河哥就那身板还杀得了日本人?”严其玲瞪大眼睛,显得有些着急。
“成河被郭大兴的人当场指认出来,还有什么不可能。”
“你看看有什么法子救一下成河。”老太太轻轻的说。
“有什么法子哟!得罪了日本人。唉!”严至之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
“你不是日本人眼里的大红人吗?怎么说话也不管用了?”严其玲说。
“你还是说爹是个大汉奸吧!日本人就是畜生!你们以为我想去做这份人人唾骂的差事。现在其实也回来了,我就不瞒你们了。
两年前,大约是11月26,27日的样子,日本人进了无锡,随后十余天在城里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杀戮。大火啊从火车站到工运路,城里北门到三凤桥也一直烧了十几天。
之后,日本人为了在无锡站稳脚跟,釆取以华制华的方针,就找些本地名流出任县长、伪持会长。
有人装病、有人出逃、还有人被杀。信至坪就因为大骂日本人,差点被当场打死。
信至坪在成河马迹山的外婆家养伤,日本人听说后又血洗了马迹山。但日本人不知道,信至坪已于前两日回家了,所以逃过一劫。
后来日本人又到信家,说信至坪与田文龙、恒海和尚暗中往来,资助其部队进行抗日。
眼看西郊百姓与信至坪又要遭殃,无奈之下,为父只好去出任日本人的维持会长一职。”
“做一个汉奸,还有这么冠勉堂皇的理由。”严其玲说。
严至之面无表情,扶了一下老花镜又继续说道:“这一点,你倒像他信至坪的女儿,他不但不感谢我的救命之恩,还反过来大骂我是汉奸。
日本人血洗了马迹山,成河外婆家的人全部遭殃,无一幸免。成河母亲知道后病了三个多月,拖到最后还是走了,那时成河已经从日本回来了。”
严至之说到这些,许久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眼神也暗淡了少许。
严老太太吃好饭,被张妈扶着又去了后院,严至之的一切,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外人。
“大哥现在怎么样?”严其实打破了寂静。
“他在上海很好。现在我们还是商量怎么去救成河哥吧!”严其玲不等她爹开口抢着回答。
“这一次,我看成河这孩子凶多吉少喽!”严至之干脆眯上了眼睛。
“爹,您累了,先休息一会。成河的事您也不要着急,他是一个有头脑的人,做事一向滳水不漏,应该能逃过这次劫难。”严其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