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收下聘礼,就等于承认亲事。宗家岂不是要担上言而无信的恶名。宗凡可不上当。“倘若东西少些,还好安置。只是家父走时带走金库钥匙,宗府又狭小,实在找不出来空闲地方摆放?”原本是自谦,却透着傲视的骨气。宗凡顾及严氏父子颜面,不想两家关系僵化,特意拿出厚礼送走不速之客。
慕容策进到正厅。
宗凡漫不经意地说。“端王不会也是来提亲的吧?”
“正是。”
今天是什么日子?刚送走一个死皮赖脸,又迎来一个厚颜无耻。宗凡随手丢掉茶碗,任由茶水四溅。“王爷是不是太贪心?娶了我的小妹还不够,又惦记起我的女儿来?”
“没错。”
“聘礼在哪里?”
“未曾携带,别日必然补上!今日来,本王只是想让宗兄认酒儿做义女!”
宗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爷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容辩驳,已有奴婢跑来禀告,府门口出了乱子。
原来,酒儿没跟端王进宗府,直接朝着旁院去。娇小的身子披着黑狐皮氅,肌肤更显白暂,通红的鼻尖透着俏皮。严继望见穿着小厮衣服的她,便迈不动腿,绕前绕后,说东说西,动手动脚。酒儿尖叫起来,捂着被掐痛的脸颊,无处逃遁。守门的奴婢曾挨过打,早把女孩的模样刻在心里,一眼认出来,层层通传。
两个男人恐后争先走向大门。严继强行拖着女孩往马车里塞。蒙泰抵挡不过,被严家小厮困在人墙后面,翘着脚呼救。宗凡摸向腰侧,扑了空,一把将端王的佩剑抽出,奔到最前方。慕容策阻拦不及时,高声吼着严继松开手。严继本能地缩起脖子,躲开一剑。宝剑砍断车轮,马车登时倾斜。严继抱头鼠窜,狼狈万状,落荒而逃。
严信还没有走远,掀起马车的帘布,勾着身子张望。前车停下来,父子同乘一驾而去。
那边,酒儿痛哭流涕,委实伤心。伤心不是因为遭受调戏,而是母亲闭门不见。元秾已然得知女儿在狩猎场刺杀端王,所以放出话来,今后没有端王陪同,母女将终生不相见。不但没有见到母亲,就是奶娘,也仅仅透过着门缝望了一眼。以前只是不说话,如今却是不见面。虽然丛氏对自己疼爱有加,但是终究还不能代替亲生母亲。母亲的冷漠一直是她打不开的心结。脸转向左边,说:“大哥,我想看娘亲?”接着,又转向右边,“王爷,陪着我一起去!”
宗凡果断地拒绝。“今天不行。”一旦,端王见到元秾,便会识破她的身份。藏匿罪臣之女可是大罪。暴露无异于种植祸根,宗家可能堕入覆灭的深渊。宗凡珍惜家族的耀荣,远胜于自己的生命。他不允许宗家受到一丝丝的损伤。
“为什么不行?那大哥陪着我去见娘亲?好不好吗?”
“总之不行,不要再说了!”宗凡粗暴地拒绝。父亲出征北戎,女人就再也没有让宗凡踏进旁院半步。看戏的人不在了,戏自然没有必要表演。元秾周旋在父子间,无非利用美色,实施挑拨离间。
“娘亲没说不行,只是说让王爷陪着我去!”酒儿说着话,倚进慕容策的怀里。
宗凡望着少不更事的幼妹,缓和语气。“你的娘亲在礼佛,什么人都不见!改天再见面,好不好?”
酒儿舔了舔流到唇边的泪水,愣一阵子,拉扯着兄长到远处说话,表示永远不想回端王府。
“这样的话,你要是敢对你娘亲说,大哥就帮你?”
“不要,千万不要告诉娘亲!”女孩的声音突然高起来。
慕容策背着身子,正听蒙泰回话,不免回望一眼。酒儿心虚地又走到更远的地方,继续说话。“大哥,你进宫去求一求皇姑母救我出王府,还有我的妹妹佩可!”
“你想离开王府肯定是不可以,但是,如果他让你离开王府,那就是另一回事。听明白了,酒儿?”
“怎么可能,他恨不得把我拴在裤腰带上面,想逃都找不到机会!”
“一定不能逃,要让他讨厌你,不再喜欢你,最好是休了你!那样,你娘亲也不会怨你?”端王怠慢九夫人,就是鄙视宗家。酒儿又行刺过端王。虽说没有深究,但是得知酒儿的真实身份之后,恩宠不在之时,难免有变。有种预感出现,到那个时候,酒儿,最疼爱的妹妹,所受伤的伤害远比眼前要多。宗凡还忧心,酒儿牵扯出元秾,危及到宗家满门。
酒儿好奇。“什么是休啊?怎么休……”
话没问清楚,慕容策便走过来。“宗兄,刚才本王说的事,可否考虑好了?”
宗凡冷笑。“酒儿有父有母,不需要做谁的义女?而且,她出身显赫,天生高贵,别说是做你端王的正妃,就是做一国之后也配得上!”
出身显赫?天生高贵?那一刻,慕容策忽然无法确定酒儿的身份。“敢问酒儿的高堂是?”
“酒儿已嫁为人妇,王爷就不要多想了,冠上加冠!”有意无意的点拨,三分启发,七分讥讽。一切蔑视宗家的行径都要付出代价。
帽子上面戴帽子,多此一举。慕容策越发糊涂起来。“本王不在乎酒儿嫁过人,也不在意她是霜妇!”
宗凡揉过太阳穴,扭头便走。“恕不远送!”背过身的人不免失笑,睿智的端王竟被幼妹哄骗得昏头昏脑。北戎战事吃紧,父亲身体抱恙。宗凡可没有闲心情,也没闲工夫陪着夫妻耍花枪。暗中,他也是钦佩端王,有伤在身,府中休养,还能掌控朝政,且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