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敛森没有立即回答,哪怕他心中早就有了明确的答案,可他已经不止一次在林鹿的眼里瞧见这样的迷茫和不确定了。或许是他做得不够到位,让她总是担惊受怕,在林鹿眼里,他就像一阵来去自由的风,离开或留下,仅凭自己的心情。
而他想告诉她的是,他无法确定今后是否会一直留在沙川市,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林鹿到哪儿,哪儿就是他的家。
他从小便习惯漂泊在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他拥有良好的家世,极其富贵的生活,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个长期的避风港、落脚点。
其实,并非自己想要四海为家,而是没有一个开口留住他的人。
所以,林鹿总是问自己,他今后会何去何从。这样一个充满不安全感的一句话,顿时栓住了他的心,叫他再也没有独自远行的决心了。
等红灯之际,时敛森回答了林鹿:“我不清楚,但我确定,今后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请你让我永远留在你身边,我只要这样就好。”
“即使有一天,我会想要回到秋水镇吗?”
“无论哪里,只要有你。”
“可是我认为,就是让你在我家住一天,你都会马上和我提出分手。”林鹿实话实说。
“我就那么吃不起苦?”时敛森嗤之以鼻,说话的语气带着小情绪。
“不是你吃不起苦,是真苦。”
“说得好像我没住过似的。”
“你住的地方,已经是我们镇上最好的旅馆了!”林鹿反驳。
“林鹿!你究竟什么意思?就算我像你说的那样娇身惯养吃不起苦,那我就拼命赚钱,把我赚的所有钱用来开发秋水镇我也乐意。”时敛森将车停在路边,因为激动而脸色绯红,他一脸严肃地继续承诺:“我说过,我不怕失去什么,唯独怕的就是失去你。”
“如果失去我,你会怎么样?”林鹿问得无比认真。
“你究竟要干什么林鹿!?找茬还是提分手?”时敛森警惕地问她,这段时间,她并非一次两次提这些话,就好像,在为分手做充分的准备。
“我……我就是怕……”
“有我在怕个鬼!”时敛森匆忙打断她的迟疑。
林鹿反复提醒他同一件事:“时敛森,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说。”
“我出生的地方,我的家庭……”
时敛森忍无可忍,再度烦躁的打断她的话:“你出生的地方,你的家庭,任何一切都是我无法想像的贫穷落后!你家里至今未通信号,到镇上只能骑一辆破脚踏车!你父母终生务农,连普通话都说不利嗦!除此之外,你还有一个心智不全的弟弟!”这些话时敛森都能倒背如流了,他咆哮一通,气得脸红脖子粗,说完之后,质问林鹿:“可是这些,跟我们在不在一起结不结婚有什么冲突?林鹿,你的出生你的家庭包括你的父母,你是无法选择的。但你是否愿意和我在一起,是否愿意和我结婚组个新家庭,都是你可以自由选择的!”
见林鹿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仍旧咄咄逼人:“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林鹿,我可以保证的是,我不会嫌弃你的家庭,因为哪怕我心里冒出一点点的不满意,我都觉得那是对你的失重。因为我爱你,我怎么会轻视与你有关的一切呢?可是如果你因此产生负担,认为我们的家境悬殊而选择离开我,那么你真是蠢到了我无法原谅你的地步。”
“对不起,我真的太害怕这样的差距了,因为总是害怕到最后不能如愿以偿嫁给你。”林鹿说着,强撑着不敢落下的泪水浸湿了眼眶。
“真是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人了!也是见鬼了,怎么就还偏偏被我喜欢上了,好担心你的基因会拉低咱俩以后孩子的平均智商。”时敛森见话说开了,也就舒了口气,假意埋汰她。
林鹿不知在想什么,之后对上他的眼睛,“我弟弟不是先生性脑瘫,他很小的时候发高烧,起初我父母并未及时送到医院……”
“林鹿,这些过错都不应由你背负,甚至你弟弟哪怕是先天性脑瘫,也不影响我要和你共度余生的心。林鹿,我们在一起,从来与其他无关,而是因为爱。”
林鹿泪眼婆娑,轻语:“谢谢你爱我。”
时敛森轻哼一声,伸出手掌盖住林鹿的眼睛,从此以后,他最不想看她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