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了解全盘计划,亦不知道这些花茎正在城中制造着怎样的恐怖,这些子弟们只是本能的感到厌恶和畏惧,只有包括谢叔源在内的少数几人满脸亢奋,端得是一面红光。
慢慢的,更开始有一些花茎渐转枯瘦,也失去掉那种奇异的红色光泽,愈趋焦黑,很快的,随着低低的碎裂声,崩坏下来,变成了深黑色的粉未,却依旧散发着腥臭异味。
花茎不住枯落,却随就有更多的花茎从周围的地面上涌出,争先恐后的扑向石柜,钻入其中,与之同时,石柜中更开始有浓浓烟雾出现,顺着每处缝隙滚滚而升,将石柜完全淹没。
人虽多,却都无心开口,除了劈劈剥剥的燃烧声和花茎的蠕动之外,更没有其它什么声音,也是因此,当掌声响起时,就显着格外刺耳。
“很好,真得是很好!”
鼓着掌,这意料之外的访客施施而入,虽含笑容,却是充满讽刺。
“不愧是华丽世家,不愧为江左第一风流…一旦为恶,心胸气魄也真是无人能比…很好,真得很好!”
遭人面辱,便没几个能好涵养的笑脸相对,更何况,此时的谢家子弟心中已是燥动之极,正如一锅热油,一个火星抛入,立时炸开了锅,虽然不至如市井之徒一样杂声叫骂,却也难免骚动。反是一直满脸亢奋的谢叔源,倒是冷静下来,缓缓转身。
“大军师…你终于来了。”
鼓掌而入的,正是天机紫薇,听谢叔源招呼,他微一点头,依旧鼓掌不停,一边道:“只不知,来晚了没有?”
嘿嘿一笑,谢叔源道:“早…或者晚,要看来得是朋友,还是对手。”
低低“嗯…”了一声,天机紫薇微笑道:“很好的回答…但,朋友或对手,却是因何而定呢?”
也不等谢叔源回答,已又道:“贵族到底在谋划些什么,某心中大致明白,入城至今,云台一脉没给贵族添过半点麻烦,谢公心中也该明白…至于我们想要什么,谢公…不会不明白吧?”
谢叔源沉着脸,道:“请大军师明言好了。”
天机紫薇呵呵一笑,伸手指向石柜,道:“明人不说暗话。”
“依我猜来,这石柜上大约嵌了一块石偈,一块被谢家收藏多年的石偈…”见谢叔源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觉一笑,从容道:“谢公不必过虑,我只求一阅,看过石偈上面文字立刻离城,随谢公想将帝家这一干人怎么千刀万剐,都不干我们事…如何?”
想一想,又道:“我方的诚意,谢公应该明白。”
哼一声,谢叔源道:“老朽虽然坐城观天,也知道云台山兵强马壮,混天大圣天下闻名…却不知,大圣爷现下在不在城中呢?”
一笑,天机紫薇负手道:“大圣爷若在城中,这些血玉树…还有香台水灯怕连一成也剩不下的。”
又道:“不过,大圣爷的所在倒也不远,若谢公实在想见,也很方便的。”
听得“血玉树”三字,谢叔源脸色更显难看,冷笑道:“好,好!大军师真是无所不知!”
却忽地绰口一哨,立见刀光闪动,两人左右闪过,钢刀加颈,挟住了天机紫薇,正是当初曾在东湖边追杀“飞头蛮”,会过子路等人的谢珍谢宝兄弟。
咳嗽几声,谢叔源慢慢走近,一脸都是刻毒恨意,嘶声道:“小子,想使诈么?…嘿,你就在自寻死路。”
“孙无法…如果他真得来了,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离城,当所有人也以为可以趁火打劫,来掠取关于‘神’的秘密时,他又怎会舍得离开?!”
“而且,就算他在这里,就算你说的都对,就算…就算让你看一下也没有损失,就算我的确不想多树强敌…我也不会让你如愿,我也不会放你这样离去…你明白么?!”
局势骤变,天机紫薇却仍是冷静的近乎麻木,盯着谢叔源,他淡淡道:“我明白么?…本来还只是怀疑的,但现在已明白了。”倒说的谢叔源一怔,道:“你什么意思?”
天机紫薇却不理他,只是盯着那被血色烟雾笼罩的石柜,叹道:“造化之奇,真非人身所想象…但谋略之深,往往也非人心所能尽测…却不知,谢公是什么时候想明白的呢?”
只听的,那石柜中,有极为刺耳的声音传出,嘶嘶道:“鬼谷门下的混蛋…果然每个也是其精似鬼…他妈的,他妈的,知道有你这小鬼在,我实在高兴,他妈的高兴!!”
那声音怪异之极,听着绝然不类人声,天机紫薇却恍若不觉,只是轻笑道:“黑狱九十年,饮血续命…奇极诡极,却到底还是要付代价…曾经的芝兰玉树,居然也会说这种污言秽语…嘿,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呐!”
他说到高兴,一边谢叔源的脸上却如蒙寒霜,咬牙道:“好胆的小辈,真觉我不敢杀你么?”
却听另个声音问道:“你们都明白了…我却不明白,为甚么,谢家拼着扛上整个云台山,也不肯放过你呢?”
天机紫薇道:“因为,九十年前的一切,本来就是一个局,一个为了用‘合理’的借口剪除谢家及削弱另外几个世家,以保证帝姓不受威胁的局…说明白些,那就是仲达为帝姓奉献的第一条‘计谋’。”
“身为帝永初所选择的真正“托孤者”,九十年前的一切,虽然影响到几乎三分之一的大夏国土,造成数万人的死伤,几乎是完全摧毁了一个曾与琅琊王家齐名的老牌世家,却始终也不过是仲达的掌上之舞呐…”
旋又笑道:“我原也不能确认,但看谢公这样的反应,却便可落实,恨乌及屋,至憎一切鬼谷弟子…只不知,谢公是在黑暗中沉睡到几十年的时候,才将这一切想明白的呢?”
铁青着脸,谢叔源并不理会,只是大声怒道:“谁?!是谁?!”盖因那人自在说话,每一句话也清清楚楚,若在身前,偏偏场中数百子弟却没一个能瞧见他在那里,岂不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