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高兴,岳龙端起酒来,一饮而尽,又道:"上官家乾元手独步江湖,号称能焚天灭地,不让火烈;少林金刚不坏身刀矢难伤,足与金坚比美;百毒门人可将毒力潜入对方经脉再行催发,于理正同星爆;至于华山冰魄掌,传说正是风夺迷于忘情书生交手后悟出。凡此种种,皆是近百年来武林新创,当初忘情书生藏身船腹,忽以火烈焚船现身,技惊四座,可现在便是苏元这小子也能以火劲毁桥,又何足为奇?"
"你所强者,乃是博采众家之长,但限于功力,却都无法推至顶峰,反不如这小子精修一门,一刀破万法,也是一途。"
"以你现今功力,足可成名立万,但若要将忘情诀妙用尽数发挥,却非有二十年苦功不可。"
花平笑道:"晚辈早无意江湖,前辈若是不弃,情愿追随于此。"
岳龙看了他几眼,笑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你欲避世,也先当问问自己是不是都放得下,别的不说,齐飞玲那女娃儿你忘得掉么?"
花平不觉怔住,他实已无心江湖,但回想起与齐飞玲相识以来诸般事情,却又如何割舍得下?
岳龙笑道:"莫多想了,你终不是我这里人,但你伤势未愈,还是先在我这里将养些时日,你既学了岳家拳法,正可以每日陪我练练。"
他这般说法,实是欲将平生绝技相传,花平又岂会听不出来?当下拜倒在地,喜道:"多谢前辈!"
苏元笑道:"兄弟你能入岳前辈门墙,福气不小啊。"
岳龙却是正色道:"莫这般说,我早无意收徒,也没这耐心,只是让你陪我练练而已。"
他既这般说,花平也不便相强,却仍是磕了三个响头,方肯起身。
再饮得几杯,苏元起身道:"花兄弟,岳前辈,我要告辞了。"
岳龙奇道:"你往年总要盘桓三五日才去,怎地今年如此之急?"
苏元笑道:"今年三月间,几个泰山派的小子惹上了子真姐,被她教训了一番,却招出了什么'五大夫剑',当时宫中有事,无暇纠缠,后来说定今年九月十五会于泰山王母池,今天已是八月十七,我也该去了。"
岳龙皱眉道:"泰山派势微多年,不足为惧,但那'五大夫剑'成名已久,听闻极不好斗,你莫要轻敌。"
苏元笑道:"不光是我,'破碎星'关大哥,'灭没星'房长老都会赴约,再说,姬…二宫主大约也会到,谅来那'五大夫剑'也不能怎样。"
他说到姬字时,微微一滞,岳龙早听在耳里,道:"姬二宫主?"
苏元苦笑道:"正是姬宫主之妹,现居我宫'胎神星'之位。"
岳龙笑道:"姬北斗精修易经,自中悟出无上武学,玄奥微妙之处,与忘情诀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知她学得了乃兄几成?"
苏元却苦笑道:"别管几成,她最好还是莫来,不然不知还会惹出什么事来。"
他似是不欲再说,向花平道:"兄弟,你且在这安心住些日子,他日有缘,你我携手再闯江湖。"
不再说话,只一拱手,便登船而去,
岳龙举杯遥送,笑道:"乘风来,踏月去,心之所往,行必从之,好个'心月狐',姬老儿有福啊!"
苏元昼夜兼行,不一日间,早入了山东之地。此时方是九月初五,他心道:"当年梁山三十六友聚义,横行天下,七省官军也制他不得,一向好生倾慕,今既有缘过此,左右还有十天,何不去登临一番?"
水泊梁山自破灭以来,官府只恐再为渊巢,严禁民间居住开拓,已是渐渐荒废,苏元一路登临,只见满眼破败之色,心下暗叹:"这班人旧日是何等的英雄无敌,只今岁月轮转,竟已是如兹景象。"
登的一时,渐渐近了山顶,看着天色渐暗,心道:"量来也没什么地方投宿,左右天气尚热,不如便在这山顶歇一夜吧。"
昔日梁山聚义厅虽早为焚去,但旧日规模,依希尚在。残屋断壁,虽是不堪,苏元却浑不在意,拣了半边偏殿,找到一张长桌,便自倒头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苏元忽然惊醒,侧耳细听,竟有悉悉索索之声,向殿中过来。心道:"深夜相聚,不知是些什么人物,泰山之约在即,莫再多惹是非,避之为妙。"纵身上梁,横卧下来。
"牙"的一声,几个人推开殿门,走了进来。
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道:"朴老大,你神神秘秘,带我们到此,说是有法子对付那小子,究竟怎么办,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只听那朴老大笑道:"老三,不要急,马上你便知道了。"就不再作声。
便听下面几人连连咒骂,却都是在骂"那小子"。
苏元听得一时,已是明白,心道:"原来是小梁山的人。"
这小梁山本是单县,聊城一带帮会,因此地本是梁山旧处,便自称小梁山,但一向为非作歹,却与当年染山好汉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豪气大不相同。苏元听得是他们,顿时心下好生不屑。想道:"那朴老大自是朴英了,听闻他本出身洪门,使得一手好洪拳,在山东境内可说是一把好手,小梁山又是人手颇众,不知是那一家的少年英雄,竟能逼得他们这般狼狈。"正思索间,忽听得门外有落地之声,却是极轻,恍若无物,惊道:"这却是谁?未听说小梁山中有这等轻功好手啊。莫非是朴英约来的?"
他眼界功力远胜朴英等人,是以朴英等尚无知觉。犹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的痛骂"那小子"。忽听得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各位请我来,就是为了听你们骂人的么?"
朴英闻声一愣,却已是满面欢颜,喜道:"是史兄么?真是得罪了,快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