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理上已经有了一定预期,或者说,可以说是猜到了大概的答案,但是卢诗曼这样坦然地回答我,还是让我觉得有些出乎意料,反倒弄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隐约觉得,卢诗曼已经猜到了我这次要来的目的,这样的想法让我觉得自己有些被动。
所有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在心中纠缠着,我干脆一咬牙,心说是豁出去了,对卢诗曼道:“诗曼,我想和你好好谈谈,我想……我大概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你知道的,您父亲的事情,还有戏班子的事情。”
卢诗曼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低声道:“你还知道什么?或者说,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被她这话说得哽了一下,咬着牙道:“实不相瞒,我已经见过了您的父亲……我也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我现在就想知道……”
知道什么?她是怎么把戏服带到学校里去的?谁给她想出来的办法?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当初这样做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想?
不,我对这些问题都不关心不好奇,这些问题完全和我没有关系,而且坐在卢诗曼的对面,让我感到心里十分紧张,似乎非常危险一样,我不想因为这些问题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只是有些问题想要问班主,不知道又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见到他。”
我试探性地这样问着,然后抬起眼来看着卢诗曼,好奇她会给我怎样的答案,便看到卢诗曼轻佻地笑了一声道:“想见鬼?那就只有先去死了。”
这话语冰冷,听起来好像是开玩笑,但是让人浑身不舒服,我吞了口口水,没想到她会这样不善。
但是仔细想想,从当初听到班主描述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得知卢诗曼受到父亲过度的宠爱,甚至有些性格乖张,实在不能算得上是什么好脾气的女孩子,加上她会处心积虑地把戏服带到学校,只为了害死一些人,来为她的父亲投胎转世,这样的举动也实在不像是一个温柔烂漫的女孩子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我犹豫了一下道:“我是认真的,请你帮帮我,这件事情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哪里重要?你想问什么?”
正当我想说起那件衣服的时候,便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从楼下传来,起初我还以为是卢诗曼的亲戚,但是这人数未免也太多了吧?从脚步声音来判断,这些人的数量至少有十几个之多!我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卢诗曼家住这么大的房子,足有三层,的确能住得下十几个人的样子。
卢诗曼没有说话,我也屏住了呼吸,就听到那些人一步步走上了二楼,然后响起房门开合的声音,整个过程中,三楼都是一片静谧,我和卢诗曼就这样面面相觑。
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卢诗曼的脸上露出了阴晴不定的表情,我一时间无法分辨出她那表情中所夹杂的含混意思。
声音足有五分钟之后,终于停了下来,那些人好像全部回到了房间里面,紧接着,整座三层小楼再次陷入了漫长的寂静之中,我不由得感到有些诡异,房间里面的这种安静非常奇怪,好像没有人一样,我想不明白,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回到房间里面鸦雀无声没有任何动静?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也不打算上来和卢诗曼打个招呼,也没有任何的日常活动,就仅仅只是进了房间而已,似乎彼此之前都不熟悉。
可是这里不是卢诗曼的家吗?住在这里的不是她的亲戚吗?
在阴郁的光线之中,我向卢诗曼投去了诧异的目光,只见她嘴角稍稍扬起一些道:“真可惜,你走不了了,到了说故事的时候了……”
说完,卢诗曼自顾自道:“如果你都听我爸爸说了,那就应该已经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了,都因为那个该死的女人,我们家才变成了这样的情况,还有那些戏班子的叔叔阿姨,全都惨死在她的手下,而我虽然幸免于难侥幸逃过一劫,但是也是苟延残喘……”
一边这样说着,卢诗曼一边轻轻拉起了自己的裤腿,将身上的伤疤展示在了我面前,似乎在表达着心中的不满和怨念,她喃喃道:“你看到了,老天在很多时候,其实并不怎么公平的……”
“戏班子住的房子被烧成了一滩灰烬,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被送到了福利院,然后被人领养过,又被人遗弃过,后来有一位远房亲戚找到了我,把感恩戴德的我带回家,我才知道他对我另有所图,然后……哈……”卢诗曼诉说着一些令人感到悲痛的故事,可是她的眼中并没有痛苦,只有仇恨,“还好,他很早就死了。”
之后,卢诗曼便一直自己住在这座房子里面,苦心积虑地寻找合适的机会和地点,将戏服送到学校里面去,然后就有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在卢诗曼这样说着的时候,我最关心的问题不是她身边发生了什么,而是她之前说的那一句话。
“你走不了了”。
什么意思?说我走不了了?我浑身不寒而栗,呼吸也有些吃力,一直等着卢诗曼絮絮叨叨地说了半晌,我咬着牙道:“你刚刚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走不了了?”
卢诗曼耸了耸肩膀道:“走不了了,不就是走不了了吗?”她意味深长地一笑道:“当然了,我是不会拦着你的,只能告诉你这样也是为了你好,现在下楼的话,可是很危险的。”
卢诗曼歪着头说着,那表情让我甚至不敢相信她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我要是再和她这样纠缠下去,恐怕天黑了都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