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你也要重新振作起来。未来还很长,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李援平摸摸他脑袋,“早点回去休息,安慰安慰你妈妈,她今天被吓坏了。”
路子灏点头,又闷声说了声谢谢,跑开了。
李援平疲惫地扶着墙,捂着酸痛的膝盖站起来,就见冯秀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她脸色不太好,过来扶了他一把,说:“臭死了,今天别住医院了,回去洗个澡睡觉。”
李援平被她挽着手臂,有些受宠若惊:“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他忽挣她手臂,“我不回去,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说离婚。”
冯秀英把他手臂扯回来挽着,没好气道:“离你个头!你要不回去我就跟你离!”
李援平一愣,转圜过来,忙乖乖道:“回回回,现在就回。”
“对别人这么耐心,也没见你分一半给自己家里。”冯秀英嘴上还不饶人,忿忿嘀咕着,搀扶着他,走过那深夜长长的走廊。
待绕过拐角,女人絮叨的声音便渐渐消弭了。
……
经民警协调,路耀国夫妇在支付伤者医疗费用后,给了九万多后续赔偿款。双方就此达成了和解。学校原本给了路子灏一个月的停课处分,但陈燕不接受。她跑到教导处理论,承认路子灏有错,他们家也承担了相应的责任;但董方长期欺辱路子灏,也有错,不能因为
他受了伤,他的错就一笔勾销。
学校坚持要停课,可陈燕脾气更硬,坚决不接受停课处分,甚至说如果停课,她要上书教育局,告一中的老师没能处理好学生矛盾,导致事件恶化差点儿引发大案。考虑到警方的调查走访笔录里,确实有董方长期欺辱路子灏的记录;且案发当天,两人也的确是互相殴打。学校最终没给路子灏停课,但通报批评是最后的底线,坚决不
能让步。
伙伴们得知教导主任会在全校师生面前对路子灏进行批评,有些忧心忡忡。
路子灏却安慰伙伴们说他没事,他已做好心理准备。况且比起这个,更叫他难受的是,班上同学对他更疏远了。
苏起很难过,却又不知该如何帮他。现在这种局面,简直比坐牢还可怕。
星期一早上如约到来。随着进行曲响起,全校师生在大操场上集合,举行升旗仪式。
高一至高三共四十几个班,学生们整齐列队,在国歌声中注视着国旗缓缓升起。
礼毕之后,是校长讲话。无非是无聊冗长的校风校纪问题,和往常一样重复着老掉牙的一套。各班同学早就无心听讲,纷纷讲起了小话。
校长许是习惯了,也没在意。之后轮到教导主任,主任讲话到一半,忽然停了发言,操场上全是学生们窃窃的聊天声。
主任有十几秒钟不讲话,聊天声便慢慢消下去,渐渐,鸦雀无声。
“你们还是一中的学生吗?有没有规矩!”教导主任突然呵斥,那严厉的声音仿佛能把广播喇叭给炸了。
操场上静悄悄的。“上周发生在高一(6)班的恶性事件!就是因为某些学生顽劣不堪不守规矩!现在这里,对高一(6)班的路子灏进行全校通报批评!”教导主任语气尖锐,滔滔不绝地抨
击痛斥着路子灏的恶劣行径。
苏起听得面红耳赤,脸如针扎,不敢想象此刻路子灏的心情。
他有错,可董方也有错啊!但主任通篇只骂路子灏一人,仿佛这样就能撇清某种关系似的。
她咬着牙,握紧了拳头。
教导主任痛斥了十几分钟,终于发言完毕。可那激烈的言语仿佛还在大家脑门上震荡。
十几秒的缓和之后,台下的学生们才松散下去,各队伍末端的人再度低声讲起了小话。
主任发言完毕,是学生代表发言。那是最无聊的“尊师重道爱学习”环节,所有人都不在意,讲小话的声音更大了。
这时,苏起看见梁水上了主席台。这周是(10)班出学生代表,但不知为何临时换成了梁水。
梁水并没有拿演讲稿,他走到台子中央,将话筒拉高了一点,用力太猛,话筒发出刺耳的声响。
操场上安静了一瞬,又旧态复萌。
梁水调整好话筒了,说:“大家好,我是高一(10)班的梁水,我今天要演讲的题目是……给我闭嘴。”
这下子,操场上安静了,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孩身上。
等等,你让谁闭嘴?校长?教导主任?我们?下一秒,他清沉的声线顺着广播传遍整个操场:“昨天我听有同学在背后说,我跟人出去开房了,我不知道说这话的人,你是眼瞎还是嘴痒。我虽然长得好看,但嫉妒人不
是这种嫉妒法,对不对?”
这一番言论听得全校师生目瞪口呆。
有人传过他梁水跟人开房吗?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