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的关系吗?瞧着倒是不显。”程姨娘笑道,她虽非绝色,却见之可亲,眉目间也满是闲适满足,虽为公主滕妾,却丝毫未曾有卑怯之色,看来武景行待她不差,她在武家也过得极好。“我没见过几个有孕的妇人,也不知这样是好是坏。”许樱道,她怎么样也没办法把眼前的女人跟自己上一世的“敌人”想到一处,只是觉得是个陌生人罢了,自己原来想的端庄得近乎于木头人,模样虽好却
是规规矩矩的假人一个,清高自许等等,俱都塌陷,想来想去,有两世为人的只有她,也只有她一直困在那里,从来没有走出来。程姨娘见她神色有异,颇有些奇怪,“连太太……”她伸手碰了碰许樱,许樱向后退了退,让她更是讶异……“驸马曾有信来,他自幼长在道观里,只知舞刀弄枪道家经文,此行全赖连大人,许多不解的事,
有连大人在,也就解了……”
“我夫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程姨娘又道,“有一事我本想亲自登门与您说,可偏出不得门,只好想法子请您过来了。”
“何事?”
程姨娘站了起来,双膝跪倒,“程家四女谢连太太救命之恩。”
“啊?”许樱惊得站了起来,侧过身躲过她的跪礼,“您这是为了什么?”“我伯父将欲将我许配给连九公子……后来又不了了之的事……多谢连太太……”她原是见过连成珏的,知道祖母把自己许给了他极为高兴,此事不了了之后,难过了好一阵子,后来大伯母将她叫到了自己的屋里,悄悄地把一些事跟她说了,她才知道内里详情,若非是连太太将此事揭了出来,怕是自己要羊入虎口……没想到大伯竟如此无耻,为了替自己发姘头撑腰,不惜拿亲侄女去讨好……也因大伯母对自己
的这份情义,大伯母与皇太后说要让她做驸马滕妾,她也应了,程家……本来就是天子家奴,做陪嫁丫鬟都是做得的,何况是为滕妾?许樱忽然觉得自己身上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卸下来了一样,上一世……她若说对不起谁,亏欠了谁,头一个欠的人是程四姑娘啊,自己做了连成珏那么多年的外室,为争那点宠爱贪那点子温存,伤程四姑娘多
少回……这些事她以为自己都忘了,却没想到都在心里存着,程姑娘说自己救了她……是以--还了吗?她上辈子欠了程姑娘的……还了吗?程姨娘坐了下来,瞧了瞧左右,伯夫人已经把自己的人都带走了,屋里剩下的全都是程姨娘的心腹,勇毅伯只有武景行这一个儿子,伯夫人虽说身子骨看着还健朗,却也是没有几年的活头,这勇毅伯府早晚是武景行和公主的,原先他们只听夫人的是因为没有主心骨,自从程姨娘嫁过来之后,略施了手段,便将人心收拢得差不多了,“我今个儿请连夫人来,一是为了当面道谢,二是为了……京里连家商行的
事。”
许樱一愣,京里连家商行……怎么又与程姨娘有了关联?
“连太太您也知道,这在京里做生意不比别的地方,总要有些依靠才成,连家凭着自己的本事,在京里经营成现在这样,已然是不错的了,可被人盯上也是在所难免……”这也不是京里的权贵头一回盯上连家了,连家几次化险为夷,也全靠京里的山东藉大人们和各路豪商抱团的缘故……现下连成璧中了探花,得了刘首辅的赏识,与勇毅伯府的武驸马交好,与展家有亲,已然
比原来势大了不知多少,怎么会又被人盯上……“不瞒连太太您说,那灼华斋是我伯父和慈宁宫大总管甫国忠合股的买卖听说还有太后的股,那所谓老板娘是甫国忠的二徒弟名唤英哥的,原先用宫里的方子颇赚了些钱,后来钱赚得少了,就开始想些歪门
邪道了,我大伯父失了官职,日子过得闲了,常与灼华斋往来,一来二去就盯上了连家……听说要等着连探花回来,就上折子参连探花身为官身行商贾之事……”
“可他与连家的生意素无瓜葛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便是皇上和刘首辅知道连探花冤枉,知道这里有甫总管和程家的事,也难出手相助,连家不伤筋动骨吐出在京里的产业,怕也是不成的。”
许樱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程家的胃口这么大,“程大太太是什么意思?”
“大伯母已经与大伯父反目成仇了,这里又有甫总管的事,此事她虽知道,却也是无能为力……”
程姨娘看着许樱的眼睛说道,许樱终于明白,原来这次程姨娘让自己来这里见她,主因竟是这个,想必连灼华斋的内幕在内,都是程大太太告诉她的……可是知道又如何?现在是连皇上和刘首辅都要避让三分的甫总管来找她的麻烦……可连家也不是木头不知反击,京里的御史言官也不会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内官欺压文官……不对……张掌柜……他若是出来说连成璧在京里管着连家的产业,再拿出若干的实证……坐实了连成璧以探花之身行商贾之事……御史言官会向着谁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