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韩天锋犹豫和担忧的表情,韩宏军怎么可能不知道儿子在担心他的身体,但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他有什么事承受不住。
“爸,”韩天锋叹了口气,看着老态龙钟的父亲,试探的说道,“三弟离婚了。”
“什么,”韩宏军根本没料到是这样的事,侧头盯着韩天锋,语气平静,“多久的事了。”
“也没多久,就前段时间,”看着父亲颤抖的身体,连忙扶住,“爸,进屋吧,外面太冷了。”
韩宏军也没拒绝,顺着儿子的意思,两人慢悠悠的走了回去,坐到书房沙发上,等保姆给两人倒了茶出去后,韩宏军目光炯炯的盯着喝茶的韩天锋。
韩天锋有些无奈,抬头看了眼不动声色的父亲,放下茶杯,“爸。”
“先说说向东,”韩宏军发现大儿子还有事瞒着,就韩天成离婚的事不可能让韩天锋这样难以启齿。
“向东那公司你知道,开始几年做的还不错,就前段时间,出来些问题,然后几个股东退股,资金跟不上,天成就让向东把公司关了,不许他再投钱进去,没了那三人的关系,就向东和周家那小子肯定运行不下去,”韩天锋把韩向东的事说了一下。
“那就关了吧,那三家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韩宏军立马点出整个事的核心。
韩天锋点了点头,“天成和我说了后,我去查了一下,那三家在海关的工作有些调整。”
“那小子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如果进部队倒是挺适合的,也不知道天其和舒琴怎么想的,让他去学了建筑,公司关了也好,你过段时间帮他看看吧,有没有适合他的工作,”韩宏军点了点头,平静的吩咐道。
“只是停职调查,”那个男人淡淡低声。
“那你怎么让我和久月回京了,老爷子那边怎么说的,韩天成,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女人瞪着眼,准备去拿手机,“行,你不说,我打电话给老爷子。”
“苏云,爸现在身体不好要静养,你别拿这些事烦他,”那个男人连忙阻止无力的说道。
“那大哥二哥那里呢,你没跟他们说么,他们怎么可能不闻不问,”那个女人高声质问。
“大哥让我回京再说,”那个男人有些烦躁的回道。
“韩天成,你们韩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真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还是大哥二哥他们做了什么,”那个女人想到什么后,带着怒气的问道。
韩久月看着两人互不相让的场景,蓦然惊醒,身体往后移了移,贴在冰冷的墙面,心中有种猜测,随即目光移到对面白墙上的挂历,2005,十二月二十九日,周四。
“好了,这事待会再说,孩子被你吓着了,”那个男人抬手示意女人别再问。
“孩子,韩天成,你别拿孩子说事,不就打了个巴掌吗,我养了她十几年,怎么就不能动手教育一下了,你不说清楚,我就是不松手,你们韩家是不是出事了,”那个女人连忙抓住男人的衣袖,急切的问道。
“你从哪里听到这些的,别捕风捉影,”男人脸色有些严肃。
“天成,你给我个实话,到底怎么回事,”女人脸色阴沉,低声问道。
“先让久月回房间,你刚才下手太没轻重了,”那个男人看了眼韩久月,低声说道。
“我,”那个女人这才想起什么,目光也看向墙角不吭声的韩久月。
那个男人移开女人的手,转身走到韩久月身边,俯身,手指轻轻划过韩久月有些红肿的脸,然后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温和说道,“给你转学是我的主意,只是没提前告诉你,你妈心情不好,你也别怪你妈,你先回房,我和你妈说点事。”
韩久月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脸,听着熟悉又陌生的话,侧头看了眼男人身后冷眼等待的女人,微点了个头,转身往不远处一个房门走去,步伐有些僵硬,伸手开门,然后关上门,把客厅的声音关闭在门外。
背靠着门,韩久月身体不可控制的下滑,一屁股坐到地板上,目光环视,窗外渐黑,屋内有些昏暗,可却莫名的熟悉,揉了揉脸,那微带疼痛的感觉让韩久月低下眼帘。
回来了,经过一世后,还是回来了,可为什么回来,韩久月神色怔然,看着自己的手,纤细的十指,柔软的手掌,刚才的一幕在记忆中浮现出来,这是回到自己十五岁那年,那个令她怎么也忘不掉的开始。
想起什么后,韩久月迅速站起转身,悄悄打开一丝门缝,眯眼看向客厅,只见那个男人颓废的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低声说着,那个女人坐在对面沙发,带着不可抑制的怒气,却侧耳倾听。
韩久月讽刺一笑,看着记忆中的两张面孔,这就是她第一世的父亲母亲啊,心中没半点重逢的激动,幸福就像泡沫,一戳就破,前十五年,她衣食无忧,后二十年,不堪回首。
看着客厅两人,韩久月慢慢关上房门,不用听,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而接下来,这个三口之家面临的又是什么,她一清二楚。
韩久月没太深的触感,父母离婚而已,经过第二世的生活,韩久月现在连一点波动也没了,这对夫妻决定的事,太过正常了。
在韩久月现在零星的记忆里,母亲一直是气质婉约型,要不然也不会让京城韩家的老三看上,可韩久月却最怕母亲,每次看到母亲那双眼睛,就知道那是多么冷清,经过这么多年,韩久月现在想想,这个家前十五年的幸福,其实也就是幻影。
韩久月叹了口气,对于韩家出事后,母亲的选择,她真的能理解,或许在以前,她深深的恨着,可现在,经过这么多年的岁月,已经没那么深的感触了,毕竟没了金钱权力基础,拿什么来谈其他,而现实就是这么回事。
对于父亲,韩久月想了想,不可否认,父亲给予的比母亲多很多,但面对家族和他自己之间,韩久月也只能排在最后,所以对父亲,她也没什么可恨的了。
面对韩家的最后挣扎,面对老爷子的压力和大伯二伯的说服,韩久月知道,再娶也只是早晚,而她后二十年的生活,只是和父亲渐渐远离,只是被继母渐渐隔离,只能看着继兄堂而皇之的占据整个家庭的注意力,只能看着新生的弟弟出生后上下瞩目,家里再也没有属于她的位置而已。
韩久月垂下双肩,头靠在门后,命运其实早就注定了,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在一切已经开始的时候,再来一次,韩久月不知道对她来说,到底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