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宗:“我身上倒是带了些干粮,在山里躺了一天一夜,镇上的人就寻过来了,把我背下了山,等我养好伤后,照样还是喜欢去山里,谁也管不了我。可皇上知道,我忍着骨折的疼躺在山里过夜的时候,心里想的最多的是什么吗?”
可能是谈到了少时往事,元祐帝离得又很近,陈敬宗不知不觉忘了尊卑,也不再自称臣了。
元祐帝根本没有在意,问:“你想的什么?”
陈敬宗笑了笑:“几乎一整晚,我都在骂我们老头子,如果不是他动不动训我骂我,我不会一气之下跑回老家,我不回老家,就不会进山,我不进山,就不会从树上摔下来。如果我还留在京城,就算我生病,我娘也会在旁边嘘寒问暖地照顾我,我甚至想,就算我死在山里,老头子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吧,反正他儿子那么多,还都比我有出息。”
虽然他在笑,可元祐帝仿佛看到了那个孤零零躺在山里的少年陈敬宗,看见他一边忍着疼一边迁怒亲爹,一边迁怒一边又心酸亲爹对哥哥们更好,然后心酸得掉眼泪。
紧跟着,元祐帝忽然明白刚刚陈敬宗为何会羡慕他被陈廷鉴劝谏了。
至少他想冒险做什么的时候,陈廷鉴会拦着,而陈敬宗在老家冒险时,爹娘都不在身边。
做子女的,厌烦时时刻刻被长辈约束管教,可真出了什么事,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长辈,希望他们能及时过来帮忙,希望他们能柔声细语地守在身边。
元祐帝甚至还想起他小时候生病,陈廷鉴也亲自喂过他喝药,他到底是太子,陈廷鉴有严厉也有温和恭敬的一面,可陈敬宗在亲爹那里感受到的,就只有严厉苛责吧?
心中五味杂陈,元祐帝恨恨地瞪了陈敬宗一眼:“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再拐着弯替你爹说好话。”
陈敬宗憨憨一笑:“皇上误会了,臣才不在乎他,臣是怕皇上坚持秋猎,万一受伤,长公主肯定要哭得泪眼汪汪,臣也会心疼担忧。”
元祐帝:“你进山那么多次只受过一次伤,凭什么觉得朕去一次就会出事?”
陈敬宗:“与会不会受伤无关,是关心皇上的人太多了,皇上忍心叫他们都悬着心?如果臣也有太后那般一心扑在自己身上的娘,也有长公主那么温柔呵护的姐姐,臣万万不忍叫她们牵挂,可惜臣命苦,上面没有姐姐,只有两个哥哥处处压我一头。”
元祐帝:……
这么一比,他确实比陈敬宗过得舒服多了啊!
陈敬宗:“皇上想秋猎,其实御花园这么大,您照样可以施展身手,就说那些麻雀,小是小,飞得可快了,射中了才真正显得箭法了得。”
元祐帝看向树梢,在一根树枝上找到一只蹲在那里的胖麻雀。
只听说射狼射狐威风的,没听说哪个因为射到麻雀而闻名的英雄。
陈敬宗:“您先试试。”
元祐帝命小太监拿来弓箭,重新找只麻雀,“嗖”的一声,箭飞出去了,麻雀也飞跑了。
陈敬宗紧跟着射了一箭,箭头稳准狠地插在麻雀的脖子上,一头栽落。
元祐帝:……
陈敬宗拍拍他的肩膀:“皇上不必气馁,臣在山里摸爬滚打七八年才练就了这百步穿杨的好功夫。”
元祐帝:……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啊!
等戚瑾终于进宫,看到的就是陈敬宗在带着元祐帝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