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许多大树的树干被巨大的力量弄得倾斜,树冠向两边偏开,才出现了这样的奇景。
丛林之间的野狼、猴子,毒蛇甚至老虎,都从各个方面汇聚过来,沿着这条轨迹奔忙而去,飞散的叶片和尘埃,在阳光之下格外清晰。
在这些野兽的最前方,人的尸体和兽的尸体不断的被丢弃,人已经很少,减少到最后,还活着的、能作战的,只剩下两个。
这片地方的植物,可以说是受到了巨大的摧残。
方圆五十步以内,那些高大的树木,都已经断折下来,留下或高或低,参差不齐的一根根树桩。
矮小一些的灌木,有的被连根拔起,有的像是被碾碎了一样,地面的枯叶层,翻卷出了最深处的湿润泥土。
太阳光照在这里,鲜血,土壤,新鲜植物的气味,包裹着每一道活跃的身影。
一人朱紫长袍,黄金发冠,玉带束腰,两鬓斑白,而胡须尽黑,剑法挥舞之间,堂皇大气,矫然如龙。
他上树桩能刺猴子,剑光一中即走,猴子跌落下来的时候,人的身影已经到了另一边树下,大大小小的毒蛇一旦靠近,都被他脚走八卦,剑划弧月,斩杀殆尽。
但这个人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不少破损,额前发丝也散乱,尤其是右侧腰后,有一处被刮蹭的伤痕,而不时有血珠溢出,不免显得狼狈。
而另一边,诸如野狼甚至虎豹之流的大型野兽,全是被一个手提大关刀的道人劈杀。
刀刃从一头老虎侧腹中抽出来之后,道人提刀走了个圈,运刀如同挥墨大笔,将血水在地面上,淋刻出一道道首尾相连的符文。
这个圈一画出来,周围的一些毒蛇、野狼就受了惊吓一般,急忙转向避让开来,踌躇不前。
大关刀往地上一杵,道人抬起头来,浓眉方脸,正是九英。
越王落在这个圈里面,喘了口气:“这次能歇多久?”
“二十二只野狼加一头猛虎的精血威煞,面对那头隐藏起来的妖物威压,终究还是不堪用,最多半刻钟吧。”
九英喘气喘得很低,眼皮也微微压着,好像疲惫得连呼吸都不再那么有力,“丛林广袤,不知道有多少野兽毒蛇,那头妖物只要活着,每到一个地方,就能召集附近的野兽围杀我们,但若杀了它,便足以骇的这些野物肝胆俱裂,一哄而散。”
“但那头妖物狡诈的很,已经隐藏起来了,只驱使这些东西来消耗我们的体力”
越王说着,忽而自嘲一笑,“哈哈,本来谋划已久,这回要一举安定南方,铲除这最后一窝硕鼠,谁能想到居然被一条蛇逼到了这个地步,谛威军也折损了那么多。”
他话语之中似乎有几分颓唐,但根本不用别人劝,一笑之后又收敛了神色,沉着道,“不过畜生毕竟是畜生,我看出来了,这妖物固然通灵,毕竟野性未驯,只要我再多受一些伤,做出足够虚弱的状态,它必定按耐不住,主动出击。”
“这样吧,待会儿我放松一点,让几只猴子挠伤,再让野狼咬伤肢体,你在一边养精蓄锐,静等机会,妖孽一旦出现,就做决然一击。”
九英不太赞同,说道:“主动被咬伤,太行险了,修道之人,全性保真,哪有自己加重险情的做法?纵然无可奈何选取此计,也该是贫道来用。”
“你被我捡到之后,昏迷到前两天才醒,又一路搏杀,真的能控制好被咬的分寸吗?”
越王摇头道,“况且你擅长重刀刀法,而我剑走轻灵,要靠一瞬间的时机重创甚至杀死那妖物,显然是让你来执行才合理。”
九英说道:“但你更重要,交趾局势”
越王长剑一振,精铁颤鸣,断然说道:“师兄,做大事不可瞻前顾后,你为人太端方了些,难道又要像当年在山上一样跟我一直辩下去,徒费口舌之力吗?”
九英眼皮动了动:“依你的。”
这三个字一说完,两人都闭嘴养神。
九英拄刀不动,越王晃悠着手里的剑,目光扫视,好像在挑挑拣拣,选择要让哪头狼咬中自己。
他们都知道更远处的丛林深处,阳光不能直照到的地方,那头妖物正伺伏着,通过妖怪的能力逼迫、催促这些野兽。
但出乎意料,空中传来一道哨子似的响声,最先袭来的,竟是一团凭空炸开的绿色毒火!
越王侧身展臂,身形如同紫云疾走,运剑的时候手腕软的犹似棉花,剑身如翻如粘,在毒火之中一搅一牵,便顺势甩了出去。
无形无质的毒火,居然逃不出他剑上的粘劲,武当太极剑法的妙诣,在此中露出几分端倪。
有头狼躲闪不及,尾巴被毒火擦着了,立刻火势蔓延,烧遍全身,在哀嚎声中慌不择路,一头撞死在树桩之上。
但毒火不只一团,西侧的树林之间,显露出一些人影,都是身材矮小、劲装打扮,右手持铁管,左手从腰间布袋里面掏出一颗颗发白的丸子,填入铁管尾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