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赫点头,“我又审问了一遍栾凯,此人说话虽然颠三倒四,而且知道得也不多,但是不会撒谎。我觉得他只是一个诱饵,直正的刺客还没有到来。”王赦停顿一下,“太后省亲是件大喜事,可王家上下四十余口,难保不出问题。”
“东海国与相关部司彻底调查过这些人,都是土生土长的乡农……好吧,你们两人留下。”韩孺子改了主意,身边多留两名侍卫未尝不可。
王赫躬身,与另一名侍卫站到了皇帝身后,向另一边的孟娥瞥了一眼。
他真正防范的目标是这名宫女。
皇帝信任孟娥,王赫也只好信任她,可是孟娥与刺客栾凯比武的时候,王赫就在现场,亲眼见识之后,他觉得不能再让孟娥一个人留在皇帝身边。
栾凯即使重伤,并且以一条手臂迎敌,仍是一等一的高手,王赫自觉不是其对手,可孟娥却赢了,赢得勉强,但是显出的功力超出了王赫的预料。
王赫于是调来营中武功最高、最受信任的侍卫,与他一块留在皇帝身边,防着孟娥。
孟娥似乎没有注意到那一瞥,现在的她只是一名普通宫女,外人看不出她身负绝技。
中司监刘介进来通报,王家人已经进城,很快就将进府。
这不算正式的朝见,而是一次家宴,规矩可以宽松一些,慈宁太后与皇帝共坐主位的软榻,皇后坐在太后另一边的凳子上,两边是诸多女官、太监,看上去人很多,稍显拥挤,但是位置远近丝毫不乱,不仅有礼部官员监督这一切,刘介等主管太监也注意众人的一言一行,所有人都要与太后、皇帝的悲喜相一致。
让韩孺子意外的是,他在厅里竟然看到了宗正卿韩稠。
韩稠没有逃跑,反而带着宗正府的一群官员来到省亲之宅。
金纯忠与连丹臣都是谨慎之人,竟然漏过最重要的一处地方,也是怪事一桩。
韩孺子小声问身边的张有才:“韩稠什么时候到的?”
张有才刚回来不久,对这边的事情不太了解,愣了一下,回答不出来。
慈宁太后听到了皇帝的话,说:“韩稠一早就守在宫外,我让他随行跟来的,陛下当时没看见他吗?”
韩孺子越发意外,想了一会,用极低的声音说:“母亲……”
“我知道陛下想说什么。”慈宁太后轻叹一声,“所有事情都等省亲之后再说,韩稠虽非贤臣,但是对陛下绝无二心,我可以担保。”
韩孺子想说韩稠窝藏圣军师之事,最后还是留在心里,“好的,母亲。”
这是母亲的省亲之日,刺客已经破坏了氛围,他不想再增是非。
王家人还没到,一群人不能在大厅里冷场,礼部早有安排,众多宗室子弟与外戚之家都来贺喜,这时轮番奉召进来,说一些吉祥话。
崔腾代表崔家来的,别人都严格按照礼部的要求说话,只有他非要显得特殊一些,跪在地方祝贺之后,起身向太后笑道:“还祝太后早抱皇孙,内外开花、枝繁叶茂。”
现场的礼官很不满,但是不能说什么,慈宁倒是露出微笑,对坐在旁边的皇后说:“还是你们崔家人会说话,后宫之事,皇后仍需努力。”
皇后脸色微红,低低应了声是。
崔腾笑呵呵地退下,以为自己很得体。
宗正府兼管外戚,韩稠已经祝贺过一次,这时又上前来,也说了一通希望太后早抱皇孙的奉承话,礼官只好让下一拨拜贺者稍待。
大厅门口,金纯忠在探头探脑,他地位不高,勉强算是外戚,只能随大流进来拜贺,没资格单独进来。
韩孺子察觉到金纯忠有话要说,向张有才使个眼色。
张有才有一段时间没见过皇帝了,仍然懂得皇帝的心事,退后两步,从众人身后绕到门口,与金纯忠一块消失在门外,很快回来,不动声色地递给皇帝一张纸条。
韩稠退下,下一拨进来的是数名贵妇,老老实实地拜贺,没有一字多余,连头都不敢抬。
韩孺子趁机扫了一眼纸条,那上面写着:圣军师落网,宗正卿派人送来。
背后还有字,韩孺子翻过来,认得那是乔万夫的笔迹,内容也与韩稠有关:众商承认,献礼为宗正卿授意。
韩孺子看向眉开眼笑的韩稠,完全糊涂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