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英王是东海王这边策划的计谋,三名假望气者毫无准备,只有袁子凡当时在现场,反应最快,算是逃过一劫,可躲在宫中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每日里担惊受怕,因此一有机会就想拼一拼。
门户很小,马匹不易通过,东海王也不在意,步行跟随袁子凡,问道:“宫里门户众多,你都能打开?”
“我在宫里有几位朋友,也愿意投靠东海王。太后总以为宫里藏着刺客,大肆抓捕,手段十分狠毒,人人都想自保。”
东海王的信心又膨胀起来,小声自语:“原来拉拢宫里的人这么容易,韩孺子当初有人相助,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东海王和袁子凡带路,其他人跟随在后,还有数百人没跟上来,东海王不管不顾,当他们是吸引宿卫八营的诱饵。
一路上拐来拐去,每到一处门户都有人开门放行,东海王十分小心,要求大部分人通过之后,立刻将门锁上,免得宿卫军追上来,若是撞见宫人,就强迫他们加入队伍。
袁子凡只能找他认识的人开门,因此不走正路,兜了半个圈子,从西边绕行至同玄殿前的庭院。
这时天已大亮,朝廷虽已瘫痪多日,规矩却还在,无论发生什么意外,许多人都要尽忠职守,该干嘛干嘛,比如同玄殿前的仪卫,定时换岗,风雨无阻。
同玄殿是皇宫主殿,皇帝在这里登基、出席重大活动以及正式朝见群臣,今天不是指定的大日子,空荡荡的庭院里只有数十名仪卫士兵,个个高大雄壮,但他们不用上战场,也不用学习战斗技巧,只要能一动不动地站上几个时辰,就算是对朝廷尽忠。
因此,看到数百人突然冲进庭院,最大胆、最好奇的仪卫也只是扭头看了一眼,随后挺直腰板,握着华丽的长戟,面对一群来历不明的闯入者,既不阻止,也不喝问,假装一切正常。
东海王当这些人不存在,反倒是他身后的那些人心存畏惧,一下子全都停住了,就连刑吏和公差也不例外,正常情况下,他们永远没机会出现在这里。
“跟上!”东海王大声道,他懂得时间的宝贵,除非活捉太后与上官盛,他一刻也不能安心。
袁子凡与几名太监带路,匆匆向东边跑去。
东海王扭头看向巍峨的同玄殿,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等等。”东海王改主意了,他曾经若干次接近皇帝的宝座,却都失之交臂,谁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成功?还没有下一次机会?
他调转方向朝大殿跑去,袁子凡等人错愕地跟在后面,到了台阶前,他们停住,不敢僭越一步。
东海王独自跑上丹墀,失望地看到殿门紧闭,找人开门是来不及了,撞门更是不可能,他转身走丹墀边上,顺着一级级台阶,俯视庭院里的众人,有太监、公差和江湖人,还有如同柱子一般的仪卫。
这不是东海王想象中的登基场景。
可他不想再等了,虽然得到了袁子凡的意外相助,东海王心里仍然没底,太后显然早有准备,无论他怎么折腾,都很难有好结果。
“当今圣上昨晚遇害!”东海王大声说,只有在这一刻,他的心中毫无畏惧,“冠军侯被英王毒杀,倦侯离京,放弃了争位,四人当中只剩我一个!”
东海王希望看到一些崇敬和肃穆,可他给大家的准备时间太少了,丹墀下方,众人的目光中尽是困惑与惊骇,他们进宫的目的就是拥立东海王,可是跑了一圈,连敌人的面都没见着,突然要立皇帝,任谁都很难适应。
“我是桓帝之子!”东海王坚持不懈,“天命所归,今日就在同玄殿前继承大楚皇帝之位!”
庭院里一片安静,连仪卫们也忍不住扭头望向丹墀之上的小小身影,既感到荒谬,又觉得惊恐。
袁子凡等一些太监的反应更快一些,同时跪下,高喊:“吾皇万岁!”
谭冶、谭雕带着一批人随后跪下,共呼“万岁”,虽然这次登基过于仓促而突兀,可这毕竟就是他们的目标,早一点实现也可以接受。
刑吏和公差们又等了一会才跪下,大部分人只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他们支持东海王称帝,可是很清楚儿戏一般的“登基”根本不会得到承认。
东海王很满意,就有两个小小的遗憾,一是喊声不够整齐,没有山呼之势,二是数十名仪卫甘当看客,没有跟随大家一块下跪。
东海王快步走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同玄殿,叹了口气,对袁子凡和谭家兄弟说:“不去太后寝宫了,立刻出城。”
“啊?”几人还跪在地上,不明白“皇帝”这是怎么了。
“太后已有准备,就凭咱们这些人,斗不过宿卫八营,不如去打开城门,将南军放进来,有我舅舅相助,大势方可挽回。”
“可城门在宿卫八营的掌握之中……”谭冶提醒道。
东海王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太后和上官盛自以为将咱们包围,肯定从城门调来了大部分宿卫军,咱们多找些人去攻打城门,肯定能成功。”
高呼“万岁”时犹豫不决的刑吏,这时却最先起身支持,司法参军连丹臣道:“往北走会被拦截,去西门,那里也能迎入南军。”
众人跑过宽阔的庭院,一路奔行,很快到了南门附近,这里有宿卫士兵把守,可是数量不多,与那些仪卫一样,对同玄殿前发生的事情困惑不已,被众多江湖人一冲,纷纷放下兵器,退到一边。
有太监认得掌门军官,冲上去二话不说,搜出钥匙,打开一道偏门。
南门外,大批人正席地休息,静等宫中事态发展,被冲出来的人群吓了一大跳。
东海王看到不少读书人,立刻明白过来,大声道:“跟我走,打开城门迎接倦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