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微撑着手,基于视力所限,目光所及之处不过赭色圆凳及一双上等乌黑皮靴,兢兢然欲往上,兜头忽地落下一声:“起来吧。”
此话一出,他如蒙大赦。
挣扎起身,再次抬手擦了把汗,又见一慵懒之声:“以这候等及跪拜之礼,抵消昨夜纵火燃屋之罪,可有怨言?”
“不敢不敢。”
没把他送官法办,已是宽宏大量之举。
季梵音夹菜之手突然一顿,偏头回睨他,扬了个‘原来你早已知晓’的眼神。
某人嘴角弯了个意味深长之度,甚为大方开口:“来者皆是客,江公子想必还未用早膳,不如一起?”
江城子刚欲摆手,一道冷记嗖然飞来,如同万丈冰川汩汩冒起的恶寒。
待回神时,早已落座于他二人对面。
食就食嘛,为何还需动手动脚?
季梵音顺着他精瘦的腰际就是一挠,某人岿然不动,如一座屹立千年而不倒的山峰。细弱的手臂挠不动他,可他的大掌如同长了眼般对她上下其手。
这旁若无人亲昵的一幕纹丝不差落入对面人眼底,毫不懂得掩饰的江城子如同万箭穿心,脸色苍白之下,欲哭无泪。
原来他们如此恩爱无间,无比庆幸当时两人婚事未成,否则,他的小命不保。
一心欲摆脱某人束缚的季梵音压根没心思留意对面人的感慨万千,拽住他精瘦的腰腹,纱裙连番摆动,横亘在某人的大腿上。
某人深眸沉了沉,旋即揉了下她的后脑勺,附耳意味深长低语揶揄:“外人尚在,王妃就如此急不可耐?”
“……”
季梵音羞红了耳根,躲在他的怀中催促他赶紧将心思放在正事上。
梁榭潇抬手掖角为她拭去额间微微渗出的薄汗,却是不紧不慢对那端云:“将你所知道的逐一赘述,切勿添砖加瓦,懂?”
江城子点头如捣蒜。
“那日我回到家……”记忆犹如一双拨动时间的无形之手,将他带回那日哀伤肃杀的沉郁之中。
秀秀被人带走,原本的娶妻计划落空,无奈之下,他只能先回六爻。在屋外喊了半天无人应答,他掀帘,那一幕他至今记忆犹新——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浑身鲜血浸染,双目大睁,侧向帘口方向,已无气息。
“是否报官?”
某人若有所思询问。
“有,”江城子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难掩心中愤愤,“当是自杀,草草结案了。”
“可还其他可提供的线索?”
江城子当即掏出那块木质挂牌,梁榭潇随意扫了眼,脸色徒然生变。
那群蒙面土匪每次抢完邻国商队运送的货物后,杀掉绝大部分人,剩余的人,拿着土匪扔给他们的挂牌,战战兢兢报官。
如此一来,两个邻国对本国,必定是针锋相对。
这栽赃嫁祸之罪,做得可真是天衣无缝。
只是可惜,他们太小瞧了瀛洲国的反攻之力。
“非你不可?”
“嗯。”
“需几日?”
“短则三月,多则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