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没觉得好受,只觉得失望:“我算看清你涂南的秉性了,这里塞外高原,苦寒之地,怎么留得住你?你眼里都是都市繁华,哪里还能看得见壁画上的颜色?”
空气似也凝滞了。
好一会儿,徐怀说:“画不用重摹了,你退组吧。”
※※※
阳光转淡,附近雪山上吹下来的风却大了,这里丝毫没有夏日该有的酷热。
刚把那几十个游客送走,几个解说员结着伴儿地站在胡杨树下面喝水休息,就看到涂南空着两手,直直地打他们跟前走过去了。
“今天他们全组的人都来了,看样子人家是完工了。”
“唉,真羡慕,咱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算了吧,人妹子一个人在这儿辛辛苦苦大半年了,起早贪黑的,连假都没一个,太苦了,我可不羡慕。”
“这么一说也是……”
涂南边走边剥着指甲。
那上面粘的颜色早就干了,却像是怎么也褪不掉了一样。
路边有条细泉,是从雪山上一路流下来的,她走过去,蹲在水边慢慢搓洗。
洗着洗着,晃动的水波里多出了个人影,在一片天蓝云白的背景里如同一张浮动的画影。
肖昀站在水边,跟她隔了快有一米远。
“徐老师让你把工作证交出来。”
涂南右手甩两下水,摘了脖子上的吊牌,干脆利落地往他面前一抛。
肖昀差点没接住,皱了下眉,转头就走。
走了几步,他忽又停下来,回头说:“涂南,你要是能沉得住气,也不至于弄到这一步。”
“是啊,我现在也有点后悔了。”
“这种时候你就不能认真一点?”
涂南细细地刮着指甲,没有抬头:“你这话是作为前同门说的,还是作为前男友说的?”
“……”肖昀的脸色不大好看:“都不是,我只是觉得你画错了是因为我。涂南,我不想欠你。”
涂南一时无话,眼睛盯着潺潺流水绕过指缝,拍打在被冲得光圆的石头上。
印象里上次他们像这样单独说话还是在手机上。
那天肖昀忽然发来消息,说有重要的话要跟她说,希望她能腾出时间来。
边疆气候不定,那晚一夜狂风,涂南住的地方断了电。为了能跟他多点时间温存,尽管已经连续超时工作了好几天,她还是提着手电赶了工,结果弱光之中看走了眼,本该稍淡的一笔二青被她用成了色重的头青。
后半夜,终于等来肖昀要说的话——
“我们分手吧。”
五个字的微信消息,一切就结束了。
现在回想,如梦一场。
也不知道是因情误事,还是因人误情。
涂南吐了口气,拎着两只湿哒哒的手站起来:“那一笔是我画上去的,责任就是我的,跟你没关系。”
“是这样最好。”肖昀紧绷的脸松了几分。
他们之间开始的匆忙,结束的也猝然,过程里长期分隔两地,各自临摹,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回忆。
现在分开了反而更生分,也许还有点唯恐避之不及。
涂南蹭了蹭双手,准备走人:“离我远点儿,可别叫徐老师发现他的得意门生跟我这个不争气的有过一腿。”
仿佛默认,肖昀真就转头走开两步:“就算是我对不起你,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