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姜姝对裴大人说的那番话,刘婶子都听见了。
如今姜姑娘肚子里有了孩子。
而裴大人今儿中午生怕饿着姜姑娘似的,恨不得剁上一锅肉,最后做了红烧肉丸,水煮肉片,青笋抄肉。。。。。。
刘婶子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赶紧抬起头对着严二挥了挥手,“这位小哥,姜姑娘莫不是孕吐,你让大人将那屋里的菜饭都撤出来,再打开门窗散散味儿,给她喂一杯热水缓缓,这孕妇要是吐起来,可要人命了,别说是吃不得油腻的东西,就是瞧见良田里的青菜,都想呕上一呕。。。。。。”
屋外刘婶子的声音大,里头都听得清清楚楚。
春杏立在床前,看着姜姝趴在世子爷胳膊弯里,胆水都快吐了出来,急得直打转,这几日夫人虽也呕,却没有今儿呕的这般厉害。
本也以为当真是那果子的问题。
此时听刘婶子说完,再想起夫人午后吃过世子爷拿回来的那些饭菜,几乎样样都是荤,忙地将那食盒整个挪了出去,又打开了门窗通风,回头再煮了一壶热茶。
到了床前,裴椋已将姜姝扶了起来抱在了怀里,正拿了湿帕子在擦姜姝的嘴角。
姜姝一开始呕起来,就赶了人,谁知没见裴椋出去,还从春杏手里扶过了她,愣是看着她呕了这半天。
这会子姜姝吐得浑身无力了,再也没有精力同他执拗。
裴椋将她的嘴角擦干净了,才回头接过了春杏手里的茶盏,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她的嘴边,“先簌簌口。”
春杏也曾见过世子爷照顾夫人。
上回夫人染了风寒,世子爷彻夜没眠,一直守着夫人烧退。
这回夫人开始呕起来后,世子爷的神色便一直紧紧地绷着,一刻都没放松,春杏也是头一回从那双一向波澜无惊的眸子,看到了明晃晃的慌乱。
就刚才世子爷的阵势,要是夫人还不见好,这寨子今儿八成会遭殃。
春杏紧张地看着姜姝缓缓地饮下了去一口茶水。
候了片刻,没见其再呕出来,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赶紧收拾起了屋子。
等忙乎完了再进来,裴椋已经替姜姝换好了衣裳,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床上因虚弱昏昏欲睡的人。
这一折腾,外头的天色已经慢慢暗沉了下来。
春杏轻轻地退了出去,在外屋添了一盏油灯。
姜姝呕完后,周身都脱了气,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随着那夜色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屋外灯盏里的光晕溢进来,朦朦胧胧地落在她莹白的脸上,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愈发显得虚弱苍白。
裴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背,直到听得了她均匀的呼吸声,才察觉出自己的背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自己体会过什么是失去,便也深知其中的滋味。
他本以为他再也不会有这种感觉。
不会慌乱,不会害怕。
以往的十几年内,他便是如此告诉自己的,所有的都失去了,便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害怕。
是以,在那条漫漫的复仇路上,才能做到无惧无畏。
如今新长出来的这一根软肋,虽不是最初遇上她开始就生长出来的,但也绝非是最后一刻,才突飞猛涨而来。
而是在他与她相处的日子里,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慢慢地长了出来。
头一回意识到心头有了牵挂之时,大抵是在江南的知州府上,在冲出那场重围之时,也是他心头第一次想过要让自己活下去。
想留下一条命来,继续看着她在自己跟前鲜活的蹦跶。
或许在那时,他的软肋就已经长出来了。
到了如今,已然在他身体里扎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