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摆手示意在大门口焦急张望的下人不要说话,又朝身后众人做了个噤声手势,杨梦尘进了大门走到旁边的会客厅外,透过敞开窗户,看清客厅里的情形,眼眸里闪过一丝戾气。
只见杨周氏和沈秋兰坐在左边,乔娘子带着几个下人站在两人身后,眼睛戒备地盯着黄沙村人。
一个方脸盘,皮肤比农家人稍显白皙,唇上蓄着胡须的老者端坐在主位上,一双狭长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明显透着算计和嫉恨之光。
此人乃黄沙村里正熊旺,熊旺下首坐着十几个青年男子。
而黄沙村村长沈长安独坐客厅一角,憨厚脸上有些焦急不安,看向杨周氏婆媳的目光也满含着歉意。
听得熊旺质问,杨周氏话里明显藏着针:“九儿忙着收割稻谷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不如你们先回去,等九儿回来我跟九儿说。”
不过是一个外村里正,居然敢找上门来逼乖孙女和三儿媳,她自然用不着跟他客气。
“九妹奶奶说得对,我们还是先回去收割稻谷,其他的事过几天再说。”沈长安忙点头附和。
自从看到沈家做糕点赚了点钱,里正就明里暗里指责沈家没有照拂照拂同村人。
前不久听说杨九妹自掏腰包买果树苗给石头村人栽种,并收购果子的事后,里正几次跟他说要来找杨九妹,让杨九妹也买果树苗给村里人栽种,还说杨九妹的亲外祖家在黄沙村,杨九妹不帮自家人,却帮外人,这是忘本,他劝了好几次,里正才消停。
没想到今早他正在田里收割稻谷,里正带着十几个青壮年找到他,二话不说就拽着他来了杨家,直接开口要杨九妹必须想办法让黄沙村人过上好日子,杨家婆媳说等杨九妹回来商量,里正竟然赖着不走,连他都觉得太过分了。
可惜里正后台硬,他莫可奈何。
狠狠瞪了沈长安一眼,熊旺蛮横喝道:“事情还没有解决,回什么回?”
“杨九妹这不是忙回不来么?我们待在这儿也没用。”沈长安硬着头皮劝解着。
“杨周氏,你还没派下人去叫杨九妹回来?”熊旺怒视杨周氏。
拉住想说话的儿媳,杨周氏冷硬道:“家里的下人都忙着晾晒稻谷,确实腾不出人手来去找九儿。”
她年轻时性格比较泼辣,娘家村子里很少有人敢招惹她,后来嫁到杨家且因生活所迫,不得不收敛火爆脾气,熊里正真以为她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
屋外杨梦尘暗暗点赞:记忆中奶奶一直都温和慈祥,没想到还有如此强势的一面,不错不错!
熊旺恼羞成怒,伸手指着乔娘子颐指气使喝道:“你,赶紧去叫杨九妹回来!”想他自当上黄沙村里正以来,别说黄沙村,连其他村的人见了他都是恭恭敬敬的,这杨周氏居然敢顶撞他,简直可恶可恨。
乔娘子纹丝不动。
“杨周氏,这样不听命令的下人你留着干嘛,应该直接发卖了。”熊旺理所当然地教导杨周氏做事。
“这是我家,轮不到你在这指手画脚!”杨周氏也怒了:“九儿说过,他们不止是我家的下人,更是我们的家人,没有九儿发话,谁也休想赶他们走,更别说发卖!”
屋内屋外的下人们眼眶发红,心里既感动又庆幸。
主子们个个平易近人,只要他们做好分内的事,从来不会打骂甚至虐待他们,这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下人就是下人,怎能跟主人家相提并论?”熊旺气得脸红脖子粗:“杨九妹一个黄毛丫头不懂这个规矩,难道你活了大把年纪也不懂?”
“既然你说我家九儿是黄毛丫头,那你还来找我家九儿做什么?”杨周氏嘲讽地刺着熊旺。
“你……”熊旺指着杨周氏,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长安忙劝解道:“大家有话好好说,别……”
熊旺正愁着无处发泄,沈长安正好撞在枪口上,于是指着沈长安痛心疾首道:“我为了村里人能富裕起来简直呕心沥血,村长不理解也就罢了,现在还百般阻拦,村长是不是不愿意村里人过好日子?”
该死的沈长安,你想做好人,门都没有!
“里正,你说清楚,我什么时候不愿意村里人过好日子呢?”沈长安反问的声音中带着焦急和恼怒。
平时这十几个青壮年就唯里正之命是从,回去肯定会大肆宣扬,那他还怎么在村里待下去?
果然一个男子大声嚷嚷道:“难怪村长死活不肯过来,原来存的是这心思啊。”
“自己没本事,还阻止里正带着我们过好日子,你太过分了。”又一个男子谴责沈长安。
“今天必须让杨九妹答应带我们赚钱发财,否则我们就在这里吃这里住。”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盯着几个年轻丫鬟直流口水,想象着住在这样气派的房子里,再左拥右抱着娇美丫头,顿时心痒难耐。
沈长安气得脸色发白,浑身直哆嗦,几次张嘴却没说出一字半句。
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熊旺依旧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