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犹如晴空霹雳一般,震得七人都呆了,不由自主一起望向杜文浩。
皇太后续道:“这件事人证物证俱在,首犯司马道人已经就擒,对此供认不讳。雍王赵颢……,因畏罪而生癫狂,现已经神智错乱,汤药不治……”
刚说到这里,雍王赵颢似乎在为皇太后这话做注脚,嘶声尖叫,跪在地上不停朝天磕头,不住嘴地哀求着:“皇兄!饶命啊!我错了!我不该毒害你!饶命啊……”咚咚有声,额头上顿时鲜血淋漓。
七人骇然不知所措。
皇太后望着雍王发癫乱磕头,也不让人阻止,似乎没瞧见似的,拖长了音调:“雍王犯下如此重罪,罪不可赦!哀家之意,让他为皇上殉葬。众卿意下如何?”
王珪不知道事情发生竟然是这样,一时呆住了,他年岁已高,反应也慢,作为首辅,本应当先由他说话的,但他傻在哪里不说话,其余六人本不能抢先表态的,不过,这不比平常,不能以平常规矩办事,蔡确轻咳一声,上前躬身道:“皇太后,微臣以为,雍王与皇上手足情深,若非他人挑唆,断不会犯下如此重罪,尚情有可原,如今神智错乱,已受天谴,可免殉葬,另命他永为帝陵使,守护永裕陵,陪伴皇兄左右。”
皇太后微微点头阴冷的面色稍稍和缓,那六人官做到了这位置,都是人精,如何看不出来皇太后对这处置比较满意,忙都随声附和。
这样的结果真是大妙,杜文浩肚子里乐开了花,这下好,让这小子替他皇兄守一辈子坟去,就再没机会来找自己麻烦了。这主意好!
他禁不住瞧了一眼蔡确,心想这老小子揣摩上意很准啊,而且心够狠的,雍王待他不薄,他竟落井下石,明知道皇太后不会真的舍得让雍王殉葬,自己得拿出个样子来给他们看,不仅顺着皇太后的意思说了免殉葬,还想出这么个主意,那比流三千里之类的强太多了,而且处理十分妥当。
皇太后见左丞相王珪一直不说话,便淡淡问道:“王爱卿,众卿所言,你意如何啊?”
王珪刚才只是一时愣了,这片刻便已经想好,躬身道:“回禀皇太后,对蔡宰相等所言,老臣附议。另,老臣以为,为顾及皇家脸面,此事不宜外传,也不宜计入正史,对外只说雍王思念皇兄,自愿入陵陪护即可。”
皇太后嘴角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扫了一眼众人,缓缓道:“王爱卿之议,众爱卿以为呢?”
此刻侧殿上灯火亮如白昼,皇太后这满意的神情都瞧在了眼里,一起躬身道:“臣等附议!”
“好,既是如此,这事就这么定了。”皇太后顿了顿,又道:“再有不到一个时辰,便是发引出殡之时,引领皇家发引之人必须定下,众爱卿,有何建议啊?”
现在争夺皇位的雍王因为谋害皇上而获罪,永伴帝陵,又已经发疯了,总不能让一个疯子当皇上吧,自然退出了皇上的竞争,便只有六皇子延安郡王赵煦这个唯一的选择了。皇太后明知故问,显然是想用众人的嘴来说这个结果,更显大度威仪。
尽管这个结果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但大小也算拥戴之功,不过,这一次蔡确不好意思抢先了,毕竟他原先是力主让雍王承继大宝的,这一下转的太快了也不好,最好能让王珪先说,然后自己附议。
可以,他偷眼瞧向王珪,王珪却好像木头一样没反应。王珪也有他的算盘,他知道六皇子承继皇位已成定局,这时候拥戴定策的功劳早已经明确,就算这时候不说也不影响了,这时候,最好能让对方的人主动先说,这样原先的两派意见统一了,就更为妥当了。
蔡确见王珪不表态,而皇太后又盯着他瞧,只好拱手道:“臣以为,延安郡王乃皇长子,按照祖训,当承大统为嗣皇帝!发引出殡,以嗣皇帝为引领。事毕,乞皇太后效仿真宗帝刘皇后,听政权同处分军国重事。”说罢撩衣袍跪倒磕头。
蔡确原来是坚决拥护雍王继位的,是这一派的首领,如今倒戈转而支持六皇子继位,他这一边的韩缜等人自然也跟着走了。纷纷表态表示附议,也跪倒磕头。
这个结果让王珪非常高兴,也撩衣袍跪倒:“天下大器,唯延平郡王可承,此乃顺应天命;太后以太皇太后之尊,垂帘听政,定能国泰民安!”
赵煦是皇太后高滔滔的孙子,赵煦当了皇帝,高滔滔自然也就从皇太后升为太皇太后了。
皇太后瞧了一眼杜文浩,见他朝自己微笑点头,这才缓缓道:“既然众爱卿都一致主张延安郡王继承皇位,哀家也意如此。那就这么定了。这新帝登基庆典该何时举行,众卿家说说吧。”
王珪躬身道:“先帝治丧月余,国事一直由老臣与蔡宰相即两位王爷暂摄,诸事臣等都谨谨然不敢妄断,既然已定新帝,当及早即位为宜。以老臣所见,仿效西汉武帝之后诸帝,柩前即位,同乞请太后即行听政。”
皇太后道:“今天登基,会不会仓促了些?”
“太后请放心,这月余间,臣等已经将新帝即位大典诸般应用备妥,只等皇太后定策。”
“嗯……,你们想得挺周到,众位爱卿,你们的意思呢?”
蔡确等也躬身道:“臣等附议王宰相之谏。”
皇太后满意地缓缓点头:“即使如此,就依众位卿家所言,柩前即位。至于这听政嘛……,哀家性本好静,无奈煦儿年岁还小,众卿又力谏哀家听政,哀家想偷闲也不能,便依众卿所奏,权同听政。待将来皇上成人之后,哀家便即还政于他。”
新帝确定,众人都面现喜色,只是蔡确等人的笑颇为有些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