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医理论中,肺除了解剖学中呼吸功能之外,还主行水,一方面是通过肺气宣发作用,将脾气运送到肺的水液和水谷之精中比较轻清的部分,向上散布到头面诸窍,并外达皮毛,形成汗液排出。另一方面,通过肺气的肃降作用,将比较稠厚的部分,向内向下输送到脏腑,最终形成尿液。
一旦外邪袭肺,使得肺气行水功能失常,会导致脾传输到肺的水液不能正常布散,从而在肺部聚而成为痰饮水湿。而水饮蕴聚肺中,会阻塞气道,于是便有喘咳。
如果外邪是燥邪,会灼伤津液,导致痰量较少且粘稠,以致难以吐出。
李大夫续道:“鄙人以麻杏石甘汤加味治疗该证,其中,灸麻黄、杏仁各三钱,葶苈子、苏子、桑白皮、地龙各五钱,黄芩、当归、白芍、甘草各三钱,瓜蒌仁、枳壳各四钱,石膏、鱼腥草各十钱。服药之后,喘咳反而加重,憋气喘促增多。鄙人细思辨证,并无差错,为何不仅无效反而病情加剧,实在费解,所以特送来请教御医大人指点。”
杜文浩听罢,笑容变得有些尴尬,低头沉吟片刻,才抬头望向钱不收。
钱不收忙躬身答道:“弟子辨证与李大夫相同,审视其用方,也无不妥,不知何故,为何不效。”
杜文浩眉头紧蹙,又沉吟了片刻,对那老妇道:“我再给你摸摸脉!”
拿过老妇的手,杜文浩闭着眼睛细细体察脉象,好一会,才缓缓放开,半晌无语。
一众医者都眼巴巴望着杜文浩,等着他指点迷津,可杜文浩却如老僧入定一般,半合双眼,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英子听不懂他们讨论的病案,她只关心杜文浩怎么样,眼见他神情倦怠之极,不觉心疼不已,伏在他耳边低低道:“少爷,先歇息一会吧,让钱太医他们顶替一会,先继续看着病,晚些时候再……”
听了英子的话,杜文浩眼睛唰的一下亮了,情不自禁扭头过来,抓住英子的素手,波的亲了一下,这声很响,场中所有的人都听到了,臊得英子埋着头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却甜滋滋的。
众医愕然之间,杜文浩哈哈大笑:“我的英子就是聪明!你们说,世间还有比我英子更聪明的女孩吗?肯定没有了!哈哈哈哈”
众医面面相觑,不知御医大人所云之意,都陪着打哈哈。
杜文浩对老妇的儿子道:“李大夫先前开的药在不在?”
“在啊,服用之后病情加剧,便没再服用了。”
“马上拿来给我瞧瞧!”
那中年人急忙答应了,跑到门口,叫了等在外面的家人赶紧回去把老太太剩下没服的药拿来给御医大人过目。几个亲属答应了,急匆匆走了。
众医不解,谢大夫拱手道:“御医大人,莫非……,这药有问题?”
杜文浩点点头:“说实话,我的辨证和用药与李大夫和劣徒完全相同,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没有疗效,刚才我重新诊脉复查,又细思良久,没有发现什么地方出错,又细究四诊,也无遗漏差错。为何不效,实在是不明白。是我的俏丫头刚才说的那句话提醒了我!我陡然发现问题存在的原因,——很可能存在的原因!”
英子又羞又臊,低声道:“少爷,我哪说了什么了,你尽拿人家逗乐!”
“这次是真的!”杜文浩乐呵呵道,“你让不收他们顶替我一会,让我想到,会不会方药中的什么药被人顶替了,使用了假药或者劣药,这才没能产生疗效!”
众人都顿时明白了,李大夫涨红了老脸,迟疑片刻,最终还是上前抱拳拱手道:“御医大人,这老妇是在鄙药铺诊的病,也是在鄙药铺拣的药,鄙人敢以性命打保票,鄙药铺绝无假药和劣药,所用的都是上等道地药材!”
杜文浩微笑道:“这一点本官绝对相信,还是先等等看,要知道,药材问题,不仅仅是药材假劣的问题。”
御医大人都明确表态表示相信了,李大夫自然无话可说,便都静静等着。
阎妙手摇着一把折扇一直站在后面听着,有些听不明白,见杜文浩此刻在闭目养神,其余医者又都不说话,静心等待药物送来,场面颇有些气闷,便趁机想问问心中困惑,折扇一收,挤上前躬身抱拳道:“师祖,徒孙对此病案有一处不解,不知师祖能否指点迷津。”
杜文浩并不睁眼,懒洋洋道:“说罢。”
“是,师祖,麻杏石甘汤中麻黄一味,辛散苦泻,性烈走窜,这老妇年迈体衰,喘咳三十余年,其肺气必虚,只怕不耐此药,何不舍麻黄另易他药?”
杜文浩微微张开眼睛,很奇怪地斜了他一眼,又闭上了双眼,缓缓道:“嗯……,那你说说,麻杏石甘汤中,为何要配伍麻黄这味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