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白卓寒心里反而释然了不少。唐笙不愿原谅他,这很好。省得他自己再去说那些忏悔得已经让人疲软的废话了。
他受不了唐笙再一次的原谅,也无法面对未来不知该如何弥补的无底洞。
唐笙要走,他只能给予最后的放手。
“我……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知道她该听的,也都听见了。她做什么决定,我尊重她就是了。另外程先生,女人怀孕生子其实是很辛苦的。”
程风雨:“……”
是很辛苦啊——
虽然韩千蕊年轻健康,整天一副没心没肺的表情挂在小脸上,但不表示她就不孕吐,不疲惫,不会神经敏感,不会情绪起伏。
结婚三年,她一边念书一边为自己生育三个孩子,个中辛苦从来没向程风雨抱怨过。
韩千蕊常说,她的大叔是个盖世英雄。要施惩恶扬善,要体人间疾苦。怎么能总是为儿女情长来花心思呢?
程风雨觉得,他的妻子虽然心性幼稚,思绪脱序。但在这一点上,跟唐笙也并没有什么差别啊。
但她们的命运如此不同,只因韩千蕊自带光环,有那么多疼爱她的亲人和朋友。而唐笙就只有白卓寒罢了。
***
“唐姐你醒了啊!快点,小白糖来看看妈妈!”
韩千蕊进入病房,唐笙还在闭目养睡。听到声音,她睁开双眼。而韩千蕊已经把睡得不知白天黑夜的小白糖送到唐笙手边。
“妈妈,妈妈你病好了么!我好害怕……”小白糖眼睛一转,泪水咕噜咕噜就下来了,“爸爸不告诉我们你在哪。妈妈,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傻瓜,妈妈这不是好好的么?”唐笙搂着小白糖,摸摸她被风吹闪开的小辫子。本来就不是很漂亮的小脸蛋上,这么一根难看的马尾冲天简直跟地雷引线似的:“这谁给你扎的呀?丽丽阿姨?”
“丽丽阿姨带桃桃走了,是爸爸给我扎的。”
唐笙表示不可思议。这得多不是亲生的才能扎成这样?!
“爸爸用吸尘器给我和姐姐扎头。”小白糖老老实实地把白卓寒给出卖了。一边卖还一边瞎比划,“就是把头绳套在吸尘器的管子上,然后放在头下边,吸啊吸啊,最后吸成一撮。头绳一套,就搞定啦!”
唐笙听得目瞪口呆,这会儿牙痒痒,伤也疼。
而站在一旁的韩千蕊已经笑得快要断气了。她表示这个方法好,下回大叔不在家的时候她也可以给女儿试试。
“对了,小希望呢?怎么没有一起来?”唐笙有点紧张,她总觉得白卓寒未必会愿意把小希望的抚养权交出来,难道——
“哦,小希望在洗手间呢!”韩千蕊指了下一进病房就能看到的那扇独立洗手间,“我问她要不要帮忙,她说自己已经会擦屁屁了。唐姐你家宝宝真聪明。我那个儿子到现在撒尿还端不稳,整天尿到猫身上。”
这时候,护士进来给唐笙打针。小白糖表情怯怯,小孩子大都是害怕注射器的。唐笙慢慢翻过身来,笑了笑说小白糖要么去洗手间里闭上眼睛躲着,等妈妈打好针再出来。
但韩千蕊明白,唐笙应该是有话想跟自己说,暂时避一下女儿。
“唐姐,你真的决定了么?”韩千蕊幽幽叹了口气,“这事我还没跟我家大叔说,直接叫我哥帮的忙。我家大叔是个直男癌,你也懂得,他可未必能真的理解你的选择。不过我觉得,你就不打算……再跟白卓寒当面说说清楚?”
今天上午,唐笙已经叫唐君过来帮忙办好了白卓澜和小木头的出院手续。说起直升机的调派,还要感谢韩千蕊的慷慨相助了。
“小蕊,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也不用理解我的这种心情。我做这个选择,已经考虑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我跟白卓寒之间,不合适的是性情,不给力的是命运。这些东西早就把爱情打压得翻不了身了,我真的很累。相信他也一样——否则今天,他又怎么会不敢上来看我一眼,不敢跟我说几句话呢?
他知道我的打算,也心甘情愿地把两个女儿送过来了。我们……只差一纸协议签完了事,没必要再说什么了。”
早都已经到了不知道该跟对方说点什么的程度——
我为你所做的一切,像赌命一样赌气。
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又像填鸭一眼试着灌溉补偿。
这世上哪有一对夫妻,应该这样子共同抚育儿女呢?
“有种人,可能天生就不适合婚姻,不擅于被陪伴吧。”唐笙转过身,望了望星夜漫天。
再过两天,就是小希望和小白糖的生日了呢。孩子两岁时所拥有的经历是无法伴随记忆保存她们一生的。
如果就此剥夺了她们对父亲的印象,唐笙觉得自己实在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