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青也不是个傻子,太医不和她说,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虽然是第一次当母亲,却也有着当母亲的本能,腹中的孩子不对劲了,不用太医说,她也察觉到了一点。
太医被她逼问,左右为难,只好告诉了牧云闲。牧云闲听说了,也只笑了下,叫他告诉楚青青实情,然后牧云闲自己去找了她。
当他到达楚青青的宫室中时,看见她变了一副样子,妆容分毫不似以前那样精致,坐在窗边,发着呆。
牧云闲进去了,叫宫人退下,楚青青一直没有动过,坐在那,背对着牧云闲,也没有站起来行礼的意思。牧云闲坐在她后面,倒了杯茶水:“你是彻底疯了么?”
楚青青回过头,死死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感觉,你是快疯了,和一个疯子,自然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牧云闲微微笑了下,接着说道:“你这么做,是想要什么?”
他用了我,而不是朕。正恍惚中的楚青青没察觉出来,声音哑着,说:“我不要什么。”
“你要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再做决定,可能会好的多。”牧云闲站起来,说:“你不如好好想想。”
牧云闲走后,整座宫中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伺候楚青青的宫人原本都以为,她在失去孩子以后那样的状态,再见皇帝一次势必会遭到厌弃,而她的所为,原本也印证了这一点,她对皇帝格外失礼。可令人诧异的是,皇帝完全没有和她计较,反而以怜她流产为名,恢复了她的位份。
看起来皇帝仿佛因为她没了孩子,又开始怜惜她了。皇帝换了她身边因她失宠而对她怠慢的宫人,新换去的那些侍候她侍候的精细,在他们的照料下,楚青青精神好了很多。
后来的新春家宴上,众人再度看见的嘉嫔,又是原来那副样子了。端坐着,仪态万方,仿佛真正的神妃仙子。
宴会进行到一半,几位年幼的小皇子小公主支撑不住,便由自己的奶娘照顾着,先退下去了。楚青青借口自己身体不适,也退了下去。
乔笙这段日子照顾小皇子照顾惯了,在牧云闲的示意下,他也先跟着几位小皇子退了下去,留在二皇子身边伺候。奶娘的意思是,再过上半个时辰,等着家宴散了,再跟着皇后一起回去。小皇子粘皇后粘的厉害,要是皇后不哄他,他是不肯睡的,也就是乔笙在他身边时他才好些。
乔笙慢了半步,走进小皇子所在的偏殿时,意外发现那里静悄悄的。奶娘在屋子里哄着小皇子,楚青青也在,倒没靠近,就在外面看着小皇子。小皇子这次却意外不怕她了,隔着一群人,睁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她。
“您也知道,我刚没了孩子,看见别人的便喜欢。”楚青青对他温和的笑了笑:“你像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么,我好歹也是皇上的妃子,怎会生出害了龙嗣的念头,何至于这样防着我。”
乔笙恭敬道:“并非是防着您,只是小皇子困了,有生人靠近,他又要闹腾,今天已经晚了,若您喜欢小皇子,不如改日再来看他。”
楚青青笑道:“那我改日再来就是了。”
说罢,她转过身去,带着群宫人,回自己宫中去了。
当天晚上,小皇子却突然发热,任谁哄也哄不好。太医说是靠近了病人,染了病,可小皇子身边的人都是千挑万选过的,哪能有什么病人。一向温和的皇后也动了气,小皇子身边的人审了一轮又一轮,谁都没查出个好歹,唯一有问题的,就成了乔笙。
可乔笙是皇上身边的人,皇帝待他多好,谁都知道。半年前将他捡回来,又是教他习武又是教他习字,皇帝再没待人这么好的时候了,要是说乔笙有问题,那就更不可信了。
面对这种情况,乔笙主动向牧云闲请罪,要去慎刑司住上一段时日,证明自己清白。
“人言可畏你不知道么。”听见他这样说时,牧云闲觉得有点诧异。他拿着本书坐在那,漫不经心道:“你在这乖乖待着就是了,进了慎刑司,你没罪也成了有罪,朕花了这么大工夫栽培你,是为了让你进去受罪的么?”
“可是,皇上也说是人言可畏,宫中那样多人都受了审,只有奴才……”乔笙忍不住道。
“难不成,你是在忧虑,朕养了一群废物么。宫中出了这样大的事都差不清楚?”牧云闲把书放下,走近敲了他一下:“竟不知道,宫里就你一个傻子,还是就你一个聪明人。”
皇帝说的笃定,乔笙心里惴惴不安着,还是在宫里待了下来。他因为有嫌疑,不好总是去打听那边是什么情况,却也一直惦念着。只听说事情越闹越大,许多人都卷进来了,见着旁人看他的眼光,他更觉得难受。
便在此时,又有一个人找到了他,正是楚青青。
楚青青也被叫去问了两次话,但她没什么嫌疑,就被放回来了。楚青青找到乔笙时,乔笙也是诧异。
他们就在御花园里碰了面,就和以前的数次一样,皇帝的妃嫔与皇帝身边的红人偶然相遇,不小心碰了面,就打个招呼。
楚青青最近心情似乎不错,但因为二皇子的事,最近宫中人心惶惶,她不好表现出来,但对着乔笙的时候,她反而没压着情绪,对乔笙笑的很是温和。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在申贵人身边,是个毫不起眼的小太监,她那宫里随便哪个人都能支使你,却不成想,风水轮流转——现在申贵人想巴结你,恐怕还巴结不上了吧?”
这是实话。曾经的楚青青也是,随便就能踩他一脚,数九寒里,要他去冰上跪着,他就得去,腿断了也不能起来。曾经欺负过他的人这样肯定了他,乔笙倒是没什么反应,只道:“奴才什么时候都是伺候主子的。”
“你和他们可不一样。”楚青青笑道:“要不然凭什么,那天晚上接近过小皇子的人,都被抓起来关了几天了,你对他又是哄又是抱,竟然半点事都没有?”
“那是因为皇上信得过奴才。”乔笙不卑不亢道。
“是,他信得过你。”楚青青却笑:“你说,他是更信你,还是更信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