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璁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而此刻朱厚熜已经来了,不光是他,还有满朝重臣,以及两位国老。
谢迁比杨一清大不了两岁,无论身体,还是精神头,都还健旺,只不过今天的主角不是他。
朱厚熜亲自搀扶刘健,显得格外客气。
这里面有个缘由,刘健是孝宗朱佑樘的师父,与此同时呢,兴献帝朱佑杬在京的时候,也跟着兄长一起接受教育,后来他才就藩安陆。
朱厚熜请老头刘健过来,算计深沉着呢!
“陛下龙凤之姿,日月之表,真有当年兴献皇帝之风,老臣何其有幸,能教导两位天子,这福气几辈子都修不来啊!”
朱厚熜嘴角上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要的就是这个!
“父皇在日,就多次说过,您老刚正不阿,才学人品,虽古之贤相不能相比,您老回乡致仕的时候,父皇颇感惋惜,只可惜当时父皇无能为力。这一次请老先生进京,就是想弥补遗憾,聆听教诲,您老人家有什么吩咐,朕一定铭刻肺腑,旦夕不敢忘怀。”
老头刘健,哈哈大笑,“陛下受命苍天,继承帝位。登基以来,内除奸党,外扬国威,整顿吏治,推行新法,所作所为,都是历代天子想做而做不到的,老臣只恨自己,年老体衰,昏聩无能,不能辅佐陛下,成就中兴盛业啊!”
说到这里,刘健还哭了。
朱厚熜笑道:“别这么说,您老龙虎精神,德高望重。朕可把您老人家当成姜太公啊!”
一听这话,满朝臣子,尤其是内阁那几位,不只是脸黑,脸都绿了。
刘健多高的资历啊!
别说放在嘉靖朝,哪怕是正德朝,那都是数一数二的。
朱厚照就是不甘心被老臣钳制,这次动用宦官力量,把刘健和谢迁赶走,留下了一个不太要脸的李东阳。
过去了十多年,李东阳都死了,竟然把两个更老的给弄回来了,这岂不是在大家伙的头上,安了两尊太上皇。
简直岂有此理!
文官集团这种东西,本身就是有生命的,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驾驭的。文官集团最厌恶的就是不受控制的人。
所以一旦武人进入枢密院,成为和文官比肩的宰执相公,就会受到无休止的攻击抹黑。事情发展到哪怕文官立下战功,也会受到忌惮而无法入阁。
更极端的,像正德这种喜欢满世界浪,不受控制的天子,没有办法,只能请他下河里洗个澡了,一个不行,还有第二个。
皇帝尚且如此,更何况老而不死的贼啊!
年纪很大,又不会死,这就是贼!
如果还敢入朝,那就是十恶不赦,千刀万剐的老贼!
刘健似乎也知道这些,当听到朱厚熜将他比为姜太公的时候,便忍不住笑道:“陛下错爱,老臣昏聩无能,眼也花了,耳也聋了,连牙齿都没了,十足的无耻老头,如何能辅佐天子啊!”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众人松了口气。
可谁知接下来的话,让众人都把心悬起来了。
“陛下,老臣是河南人,要说老臣还有什么盼望,那就是希望造福桑梓,让家乡父老过得好一点了。老臣没有别的,希望陛下能在河南推行清丈,平均田赋徭役,让老百姓松口气,中原的百姓太苦了,一年到头,辛勤劳作,还要挨饿受冻。若是遇上了水灾,蝗灾,就要卖儿卖女了。”
“老臣在朝为官几十年,不能为家乡父老做什么,就只有祈求吾皇加恩啊!”
一把年纪的刘健,哭得稀里哗啦,而在场的群臣,却是心惊肉跳。
坏了!
真的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