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匮则道:“那么,出于人道关怀,也鉴于你过往所做的贡献,本阁代表太虚幻境来问询你——此刻你有什么需求吗?你犯的不是死罪,享有一定的人身权利。在合理范畴内,我们不是不能讨论。”
“放我出去。”陈算道。
剧匮转身就走。
“哈哈哈哈,留步!开玩笑的!”陈算笑道。
剧匮停下来,冷峻地看着他。
陈算沉吟了一阵,好像正在认真地思考,‘思考’一段时间后,他叹了一口气:“我做了蠢事,被关进这里,是我罪有应得。悔恨常常啃噬我的心,令我夜不能寐。”
“我感到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的师尊!”
他的眼神情真意切,丰沛地表达了情绪:“我哪里对得起他的谆谆教诲,哪里对得起他在我身上倾注的心血?进来之前也没机会跟他说些什么,进来之后每天都在想他老人家,我不在身边,他如何开颜?我真想跟他写一封信啊!”
剧匮看了他一阵,最后道:“这件事情我们需要讨论。”
“您在行使您的权力,而我向来尊重太虚阁的权柄。”陈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彬彬有礼:“请便。”
“但在此之外,我需要提醒你的是——”剧匮严肃地看着他:“有些事情可一不可二,我们的退让不可能无休止,且必定在太虚铁则的框架内。”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陈算笑道:“我只是想给我的师父写一封信,诉说我的思念和悔恨。如果您觉得不合适,那就不写咯。我非常尊重太虚阁的权柄,我很愿意守你们的规矩。”
“你还有别的需求吗?”钟玄胤在一旁开口问。
陈算不再笑了,认真地道:“我这个人不贪心。作为一个落网的囚犯,能够给我师父写封信,我就很满足了。此外别无所求。”
“等通知吧。”剧匮说着便转身往外走:“无聊的事情不要再做了。”
“好。”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候,陈算依然很谨慎,很有礼貌地道:“坐在这里发呆,确实蛮无聊的。我马上去背道经。”
房门关上,两位太虚阁员消失了。
这间囚室再次与世隔绝。
桌上的那张信纸,被慢慢地叠起来。
……
……
虚空中铺开一张写满了梵文的纸。
它也只是其中一张。
密密的纸页迅速翻过,好像描述了谁的一生,于是梵唱大起!
雷音塔一瞬间变得高大,佛光四流,在漫天黄沙中闪耀,镇伏无边魔气。
普度梵音,慑杀群魔,其声曰——
“无故之怨,无端之恨,无耻之尤,无名之辈。我当成佛,任他议我!我当成佛,任他谤我!”
此即黄弗所作《大慈悲普度心经》的经文,也理所当然的是黄面佛之经典。
姜望在一旁听得内容,也为黄面佛的境界感慨。任他议我,任他谤我……这是何等胸怀?何等气魄?
但紧接着便听到下一句——
“我已成佛!谤佛之罪,岂不死乎!?”
姜真人驾驭铺天盖地之剑潮,在漫漫黄沙中碾过,一时抖了一下,险些漏杀。
合着这黄面佛是成佛的时候忍一忍,成了佛再一一算账。真不愧是“大慈悲”,好一个“普度”!
普度梵音收归一声,宝光灿烂的雷音塔轰然砸落!
密密麻麻的阴魔,一霎清空。澎湃如海的魔气,一瞬间烟消云散。这生死线后七千里的边荒深处,竟然有片刻的澄阔!
当然很快又有魔气席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