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安说道:“人性本恶!”
崔晨摇头。
卢顺珪却点头,“善!”
“人如兽类,在丛林中觅食,遇到了对手就得厮杀。饿了就会去抢夺别人的食物,会去杀了同类作为食物……”
卢顺珪叹道:“人与兽差异何在?老夫以为在于后天的培育,让人知晓礼义廉耻,让人知晓何事不该做……这便是儒学之用,小贾以为如何?”
贾平安点头,“律法只是定下了做人的底线,而道德便是律法的补充,用道德来约束人,用律法来威慑人,有的人会受道德熏陶,有的人却不能,这些人就得用律法来震慑!”
“好!”
卢顺珪目光炯炯的看着贾平安,“小贾以为道德可为圭臬否?”
贾平安摇头,“道德虚无缥缈,可用,但不可奉为圭臬。”
“为何?”卢顺珪倒酒,酒壶却空了,他冲着卫无双笑道:“小娘子且去为老夫弄一壶酒来,回头老夫以字相谢。”
卢顺珪的字名满天下!
卫无双起身拿了酒水过来,“卢公客气了。”
“是个大气的娘子。”
卢顺珪大把年纪了,少了许多避讳,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痛饮起来。
贾平安说道:“人一旦把道德奉为圭臬,必然就会导致扭曲,引出许多故事,譬如说用扭曲的道德来约束人,让人活着如同行尸走肉,名为君子,实为伪君子。”
卢顺珪讶然,“为何如此?难道道德是累赘吗?”
贾平安举杯,“当人间奉道德为圭臬时,必然是从上到下都是如此,人人口中都是道德仁义,可人性本恶,当可供利用时,道德也是他们的工具。”
所谓的道德暗指儒学。
崔晨变色,“赵国公此言大谬,难道新学就不会变成工具吗?”
贾平安说道:“新学乃是实用之学,张扬的乃是进步。而进步踏踏实实的,必须要肉眼看得见。譬如说一辆马车,我说进步了,乘车人自然知晓是否进步。而儒学张扬的是什么?道德君子,一味强调道德的学问必然会引发无数问题……缺什么补什么。”
崔建红了老脸。
“崔公难道敢说自己就是君子吗?”贾平安似笑非笑,“崔氏传承多年,崔公学问精深,想来应当修炼到了那等境地了吧。”
“修炼?”卢顺珪一怔,赞道:“妙哉!这可不正是修炼?修国修身,修自家,哈哈哈哈!”
“修不了!”
“为何?”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老百姓吃饱了,再用道德去熏陶他们,事半功倍。百姓都吃不饱穿不暖,吃了上顿没下顿,什么道德?还不如刮屁股的厕筹!”
“此言有理。”卢顺珪举杯痛饮,“所谓道德君子,不过是许多人为了彰显自己而弄出来的名堂。这世间可有君子?”
贾平安和他齐齐摇头。
“但凡人还有欲望,就不可能存在君子!”
卢顺珪看着贾平安。
妙啊!
贾平安从未在大唐遇到过如此与自己契合的人。
他举杯。
卢顺珪举杯。
“哈哈哈哈!”
二人饮尽杯中酒,不禁放声大笑。
苏荷看着他们笑的畅快,不禁纳闷,“无双,他们是对头吧?”
卫无双点头。
“那为何还笑的这般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