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从来没教过她,要去如何如何搏父亲的欢心,她也从来没想过要从这么一个花心萝卜身上得到父爱,打小,她与云佰万没多少沟通,若不是因为她有秦逍这样一个未婚夫,只怕早被他遗忘到无人的旮旯里了。
以前,见云佰万,她总是安静而乖巧,云佰万对她这个无才无貌的女儿,纵然千万个不满,看着秦逍这么在意她,多少会分点关心过来,每个月里得他一两回召见。
也正是他这样一份关心,才令她们母女在这个家有了那么一丝地位,安安稳稳的过了这么多年。
坦白说,云沁对这位,真没什么好感。
拥有这样的父亲,她觉得是一种羞耻。
“哼,你的胆子,的确是够大的。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脸都敢丢!你要是早知道惦着你母亲,当初就不该那么大逆不道,你瞧瞧你母亲,这几年,想你想的都病成什么样了!”
云佰万沉沉斥了一句,事隔近六年,他的怒火,早已平息,心里所持有的是一种对于利益关系的冷静计算。
秦逍那层关系,始终是云沁身上一道保护屏障。
实际上,他对她对母亲,没有多少感情在,想母亲分明就中了毒,才渐渐在枯萎,他却以为她是思念女儿所致——这个男人,何曾关心过自己的女人,在他眼里,那些陪他上床的女人,从来不是人,而是物品。
这是一个极为凉薄的男人。
云沁沉默,不想与他说话。
云佰万却以为她在心虚,见她一身穷苦相,不觉又皱了一下眉,指着她身上的衣着,数落起来:
“哼,你瞧瞧你自己,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非得出去做叫花子……好好的庄康大道不走,你非得去撞一个头破血流……”
他很威严的斥了一句,又左右看了一眼,有这么多人在,连太子都在,那些不堪的丑事,实在没必要再提,于是吐了一口气,挥挥手道:
“罢了罢了,一切既往不咎,回来了就好,以后就给我好好住下。秦家既然不肯解婚约,这婚,选一个良辰吉日,好好的给我办了。”
他侧过脸,看大夫人,叮嘱道:
“夫人,给秦家发涵。择良期,备嫁礼……”
大夫人呼吸一窒,笑容几乎挂不住,完全没料到这个男人态度转变的这么快。
连云沁也没想到父亲会这么迅速的提到了自己的婚事。
也是也是,她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一个残花败柳,秦家怎么可能还会收……”
永康郡主在那里冷冷哼了一声,却在被公公冷冷一瞪以后,缩回了嘴去。
“父亲,嫂子说的没错,这贱……七姐还有一个拖油瓶呢……难道连那拖油瓶一并嫁过去!秦家怎么丢得起这个脸!”
九小姐云依嗤笑,原本脱口的骂词,因为顾忌有萧群在场,硬生生被她又咽了回来——她得保护良好的形象,应该温柔端正,但她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语气里带进了几分厌恶。
云佰万的眼神终于瞟到了囡囡身上,那孩子正瞪大眼瞅着,一身的穷苦相,肤色很黑,五官倒是清秀漂亮,想到她就是那块令云家堡差点身败名裂的祸根,纵然再漂亮,他也觉得嫌恶。
何况他本来就不喜欢孩子,生养了那么多儿子女儿,没一个是得他真正喜欢的——他喜欢的那个孩子,早死了。
如今这个孩子,是一份耻辱的存在,但是,为了笼络女儿之心,这孩子,又是一张王牌,是一件有利的武器。
他想了想,下了一个决心:
“这孩子,云家来养……云沁,你要做的事,就是给我安安稳稳嫁去秦家……马统领,从即刻起,派八大侍卫好好看护起七小姐,在没办婚事之前,不得再出云家堡半步!”
“是!”
他身后,统领云家堡内三千堡卫的马行健抱拳领命。
这是一种变相的软禁。
萧群的眉心,蹙了蹙,却什么也没有说。
云沁呢,淡淡一笑,既没有怒叫,也没有奋起抗拒,一脸的波澜不惊,那表情,平静的叫人摸不着头脑,说道:
“父亲,您还是这么的独断专横!”
对于云佰万这一系列的举动,她早有预见,如今,她不怕他逼婚。
“在家,就得从父。你是一个女人,必须遵从的操守。云沁,为父自己就把话给你撂在这里,这一次,你要是再出幺蛾子,这不肯那不肯……”他把目光瞟向了囡囡,冷淡一笑:“会有什么后果,你看着办!”
又是威胁!
可惜这种威胁,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对她都不会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