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曾一度手脚发冷,四肢冰凉,以为今日少不得要血战一场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好了杀人和被杀的准备,只是发懵。
然而现在,他却骇然的发现,他好像完全要成为一个看客了。这场战斗估计没他什么事了,鸟铳的预备队和作为总预备队的弓箭兵估计也用不上了。
到目前为止,整个战斗就是鸟铳兵和炮兵们的战斗,而且可能后边都会一直如此。
开火—清膛—装弹—再开火,周文眼睁睁的看着前面的那些鸟铳兵们从开始的极度紧张、错误连连,到后面的越来越熟练。而水中缓慢前行的敌军则像一个个活靶般成了那些鸟铳兵们最好的练手。
这根本就不是战争,就是打靶,而且打的是活靶。
敌人混乱的组织更让他大失所望,他们没有战前演练吗?他们的将领怎么组织的?各初级指挥员都在干什么?怎么可以任由部队就这么混乱?
周文几乎直觉的认为,如果让他来指挥,肯定会比那些敌军的将领强很多。
同样令周文震惊的还有鸟铳与火炮。
这两种以前他完全缺乏认知的杀人利器竟会是一场战斗的主角。
对它们的威力与使用,周文第一次建立起了非常直观的概念。只要条件得当,真的是非常犀利。当然,周文也注意到了它们明显的缺陷,他只在这一会儿功夫,就有了很多想法。
等战斗结束后,周文决定要把火器的实战优劣好好捋一捋。
与忙着震撼和学习的周文不同,自打鸟铳开始射击后,高地边上的原野就陷入手忙脚乱之中,本来很少说话的他甚至开始频繁的用他那有些怪异的语调嚷嚷起来。
因为马匹们很烦躁,有些受惊了。
这些马匹虽然已经接受过适应鸟铳和小炮的开火训练,但那毕竟只是少量的火器开火,与现今如此密集和连贯的火器声并不可相提并论。
原野只能来回不停的安抚着它们,并喊叫着告诉那些“蠢笨”的骑手们如何去做,几十匹战马把他忙坏了。对江边的战斗,他只有偶而才会抓紧瞟上一眼。
看到敌人开始退却,高地上的指挥机关也一片喜气洋洋,不少人都开始小声交流起来,对火器的作用大加赞赏,并对敌人的表现不削一顾。
李平也感到浑身轻松了不少,至少不再那么紧张,刚才他真的有点担心了,敌人的作战意志之强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突然,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他下边的岸边第二排木墙后冲了出去,后面很快又跟上了几个家伙。
他们都拿着长矛,并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冲到了岸边,接着他们手脚并用的把几个被冲到岸边的无人筏子和竹排往岸上拽。
周围的人很快就明白了他们的用意,应该是防止这些阻碍在后面的战斗中会给敌人提供便利,有几个最近的鸟铳兵也跑去帮忙。
而李平的第一个反应竟是,这些筏子和竹排下会不会有人?也许会有谁藏在下面。但他马上就把自己否决了。
因为曾经的工作经历,使他了解一些水温对人体的影响,在快接近零度的气温下,谁敢在水下这么待着,估计要不了十分钟就完蛋了。
转过神来,李平再仔细去看。那个领头的高大汉子正从一个筏子上拾起一把敌人的长刀并转过身来对大家炫耀,那人是四连连长韩九。
李平心下一乐,心道这个壮汉看来憋坏了。
这时,一个参谋跑过来报告:侦察连侦骑发现有少量的贼军的筏子顺流漂到了下游两三里地处并靠向了我们这边的岸边。不过,他们分散的很开,不像是有组织的。
李平转眼看了看江中仍在向北岸退去的敌人残兵以及北岸边上那一群群仍无继续动作的敌军大队,略想了下后下令道:“让侦察连派部分骑兵去解决,动作要快。”
很快,在高地后侧待命的侦察连骑兵就有十几骑呼啸而走,这些骑兵离开时不少人还怪叫了起来,看来也憋坏了。
“咚…咚…咚…咚…”侦察连的部分骑兵刚离开,对岸突然敲起了鼓来。
李平急忙去看,只见一些明显穿着金属盔甲并举着旗的骑兵正沿着北岸的江边向两侧慢慢的跑动着,似乎在向大部队宣贯着什么。然后,不知从哪一股人群中传来一阵整齐的呐喊声,很快,周围的敌军都开始喊起来,接着整个敌军都在拼命大喊。
一阵阵呐喊过后,一大队骑兵突然走入江中,紧接着无数的人群也跟着走入江中,岸边已不多的数十个竹排上很快就又挤满了人,其余的人就那样无惧的涉着水。
而此时,大多数之前进攻的敌军残兵仍未回到岸边,他们见此情景也都纷纷停止了退却,并开始转向。
“立即通知,鸟铳兵后备队和弓箭排做战斗准备。通知参谋长,敌人要出大招了,让他好生招呼。”李平果断的下达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