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部神经受到压迫,间歇性昏厥,发作很突然,但是人一醒过来就有意识了。阮薇立刻握住他的手,试探性地喊他,叶靖轩看了看窗外的路,突然坐起来一把按住前方的方晟吩咐:“先回家。”
“三哥!”
“我说先回家!别去医院。”他的口气近乎命令,方晟没有办法,和司机交代,立刻往旧城区拐。
阮薇和他两个人坐在后排,她逼着自己去确认,伸手在他眼前,想知道他到底看不看得清。叶靖轩看了她一眼直接抓住她的手,分明沉着一双眼打量她,可他这么多年只有这件事狠不下心,每一次恨她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候,一见她,终究连目光都放软。
他把她按在胸口,叶靖轩的衣服半湿半干,还有泥,最后和着阮薇的眼泪,彻底没法再看。
她在他怀里闷着声音说:“别再强撑,我什么都知道了,我陪你去医院。”
她这样说着,连声音都发颤,她越想越觉得可怕,抬头看叶靖轩额头上的伤疤,控制不住地问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上次非要赶我走!连夏潇都……”
她看着他愣住了,忽然不再说,意识到自己才是没资格质问的那个人。
阮薇下意识放开手,用手擦脸,低着头不再说话。
叶靖轩看她这样,分明还在流眼泪,脸扭过去看窗外,不想让他知道她伤心。他无奈地叫她,阮薇不看他。他靠着座椅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总算缓过一口气,过了发作那一阵,头不再那么疼,他总算觉得自己还有点力气。
“夏潇和你说什么了?”
她不信他不知道,半天不说话,最后盯着他说:“我真的……接受不了。”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阮薇已经什么都不求,只求他平安,哪怕他已经和别人有孩子了,她也愿意卑微低头,什么都不去想。
叶靖轩的精神明显不太好,他不知道多少天没休息了,从阮薇到南省那天开始就接连有雨,谁也不知道叶靖轩在墓园里过了多久,叶家人赶过来也没想到会这样,仓促之下只来得及给他披了件衣服,如今叶靖轩人都要垮了,偏偏还能笑出来。
他笑得阮薇不知所措,她苍白着一张脸还要说什么。他摇头,提醒她:“安全带。”
阮薇赶紧系好,他又让司机将前方挡板升起来,把后方变成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空间。
叶靖轩看她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连衣裙,折腾了这么久,裙摆都湿了,一片深深浅浅的颜色,腿上还蹭了泥。他拿纸过来,阮薇接过去慢慢擦,整个过程里她一直都在发抖,但叶靖轩伸手过去摸摸她的脸,还好不算凉。
他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做了个嘘的姿势,不许她再打断他:“听着,阿阮,我好好和你说。”
她不看他,突然想挣出去,她害怕,怕他再说让她走的话,可他不许她躲,从她身后抱过来,低下头,连脸都贴在她颈后的皮肤上,一点一点贪恋地摩挲。
叶靖轩的声音都有些哑:“我今天头疼,阿阮,别再气我了,这些话如果我现在不说,万一哪天脑子里这玩意炸了……”
眼看阮薇越听越害怕,猛地咬住自己的嘴。他没再往下说,顺着阮薇脸的弧度吻她。她闭上眼不再动,转过来人都躲在他怀里,亲密无间,腻也腻在一起的模样。他告诉她:“你回来之后,这半年的时间我根本没碰过夏潇,她哪来的孩子?就算真有,也不是我的。”
阮薇的手揪紧他的衣服,他看不见她的脸,可是没一会儿就觉出她肩膀发颤,还是一声一声压着哭,又不让他看见。
“我等了那么久,你明知道她骗我,想把气我走,你还是不说实话,你就这么狠!”
叶靖轩怎么哄都不见她抬头,他没办法,由她抱着自己哭。
当年那颗子弹没有取出来,时间长了,叶靖轩随时随地都有生命危险,这件事他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不能让阮薇知道,这一枪是她造成的,她一定会和自己过不去。
彼此太了解不是好事,他总要为阮薇想,总想她能过得好,甚至他都想过,哪怕就借着夏潇这件事放她彻底离开,走远一点,起码她能从此过上正常的生活。
可惜最后叶靖轩回到南省,亲眼看到她给自己修的墓,再也没法骗自己。
这是他十几岁就认定的人,真要放手,他做不到。
“阿阮,你答应我,别拿自己出气。芳苑的事都过去了,敬兰会的人活该有报应,我生在叶家就想过有这么一天,我不怪你……但你要是再拿刀伤害自己,还不如当时把我打死。”他再也说不下去。
阮薇拼命点头:“你也听我一次,先去医院,好不好?”
叶靖轩明显很累,可怕的头痛让人反反复复受折磨,但他还是不听劝。
他按下挡板,方晟也在前边试图让他不要固执,可是叶靖轩一句话就驳回所有人的劝说:“你带人赶过来了,陈屿肯定知道我出了问题,现在南省最不安全。”
叶靖轩的话刚刚说完,前方领先的车突然受到冲击,轮胎打滑偏离车道。他们坐的是第二辆,司机立刻紧急刹车,可是这一路大家都担心叶靖轩的病情,自己人的三辆车跟在一起速度太快,已经来不及。
阮薇什么都没看清,惯性使然,她扶着前边的座椅,刚一抬头,叶靖轩竟然扯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阮薇甚至还来不及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叶靖轩直接扑过来把她挡在怀里。
“靖轩!”
巨大的撞击阻住了她的声音,车体轰然侧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