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嬷嬷便也在一旁笑道:“夫人您瞧世子,老奴可是好些日子没瞧见他笑得这般的高兴了。”
聂青娘点了点头,面上神情甚为的欢喜。
自从她这个失落多年的女儿回来了,她的身子日渐的好了,信儿的性子也日渐的开朗起来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一面发展。
她便在心中感慨着,她的女儿是这样的一个福星啊。当年是她粗心大意了,但好在老天可怜见的,现下又将她送回了自己的身边。
她是势必要做一个好母亲的,绝不会再让自己的女儿受了半分委屈才是。
聂青娘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就由着魏嬷嬷扶了她绕道到了一旁山子上的凉亭上。
这凉亭建的高,站在上面,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简妍他们在下面放风筝的场景。
小丫鬟早就是将杏黄色的坐垫子在石凳上垫好了,但聂青娘却并没有坐,只是扶着魏嬷嬷的手,站在亭子边缘,瞧着下面。
现下徐妙宁同着李信在放一只鲤鱼风筝,徐妙锦则是同着简妍在一旁的青石条凳上坐了,两个人垂着头,似是在摆弄手里的燕子风筝。
聂青娘便道:“现下虽然是春日,但那青石条凳上也是冷得慌。琴心,你快回去拿了两只坐垫子来送去给姑娘。”
琴心答应了一声,忙忙儿的转身去了。
魏嬷嬷此时便扶着聂青娘在美人靠上坐了,笑道:“姑娘都这般儿的大了,心里成算大着呢,这样儿的小事夫人是不必操心的。”
“哪怕她再大,心里再有成算,可在我的心里,她永远都是我的女儿。始终是刮风了怕她冷着,夜深了怕她饿着,倒恨不能时时刻刻的让她在我的眼前才好呢。”
魏嬷嬷对此自然是感叹不已的。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一旁伺候着的兰心忽然倾身过来低声的说了一句话:“夫人,国公爷来了。”
聂青娘听了她的话,便扭头望了过去,果然见李翼正双手背在身后,顺着山子的台阶往上走着,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亭子里面。
魏嬷嬷同兰心,并着亭子里面的其他丫鬟忙屈身对着李翼行礼,说着:“见过国公爷。”
李翼对着她们点了点头,示意她们不用多礼,随即他便脚步一转,站在了亭子旁侧,背着手望着下面放风筝的简妍李信等人。
他今年已经四十五的年纪了。虽然是在家赋闲多年,但依然每日都会练拳,得了空闲还会去郊区骑射,是以他现下的身材非但是没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小肚腩,反倒依然是看上去甚为的高大英挺。
“你今日倒是怎么有这样的闲暇来这花园子里走走?”因着现下的心情实在是好,所以聂青娘的声音听上去甚是轻快,“没有出去骑射?”
李翼闻言,侧头望了过来。
聂青娘年轻的时候生的婉约清丽,所以李翼一见之下便对其倾心。随后便求着父母为自己求娶聂青娘。但彼时聂青娘是武定侯的嫡出女儿,而他父亲的爵位只不过是宁远伯,且因着他是嫡次子的缘故,所以也是不可能继承爵位的,相对而言,聂青娘嫁他是下嫁。
武定侯其实一开始并不是很同意这门亲事的。只是奈何李翼一直心中放不下聂青娘,所以总是没事的时候就厚着脸皮的去武定侯府窜门。后来聂青娘也晓得了这件事,于一次他去武定侯府的时候,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的瞧了他一眼。后来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武定侯突然的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李翼当时自然是欣喜若狂的。只是待得两个人成了亲之后,他就发现,聂青娘虽然面上看着柔婉,但其实最是个倔强的性子。而他内里也是个倔强的性子,再是不肯退让半分的。
先时刚成亲的那会还好,只是时日一长,两个人之间便总是一见面就掐。及至后来他的大哥意外没有了,他袭了宁远伯的爵位,于偶然一次见到了婉姨娘,喜他温婉和顺的性子,便抬了她为姨娘。随后就又相继的有了槿姨娘和珍姨娘。
聂青娘是个高傲的性子,虽然她也从来没有为着这些事大哭大闹过,但却从不肯主动低头。自那之后与他的感情便慢慢的淡了。后来因为简妍刚出生就失落的缘故,她的身子便渐渐的不好,而自己每次见着她的时候,总是听她在喋喋不休的说着简妍失落的事,又埋怨他不仔细在当地搜寻,于是到后来他也就烦了,一个月之间都未必能去雅安居一次。
她如现下这般温和的同他说话都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李翼的神情有些恍惚。
他转过身,在美人靠上也坐了下来。
聂青娘同他说完那句话之后,这当会已是一只胳膊搁在美人靠上,正侧身望着下面的简妍和李信。
李翼扭头望着她。
她近来想必是身子渐渐好转了的缘故,原本一直死气沉沉的面上有了血色。且因着心情好,眉眼之间总是笼了一层柔和的笑意。
这让李翼觉得,以往的聂青娘是一颗蒙了灰尘的明珠。而现下,灰尘尽散,这颗明珠终于散发出了她原本应有的柔和的光芒。
他也不晓得是什么原因,忽然就开口轻声的唤了一声:“青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