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黄来儿很喜欢读书人,也有些学识,两人算是相投甚契。
这一日,他提着酒,来到黄来儿的院子,见门没关也没有在意,笑着就进门了,同时大声道:“兄弟,我来找你喝酒来了。”
可叫了几声都没有回答,他疑惑的走上前,随着走近,耳边传来一阵阵怪异的声音。
作为青楼常客,他自然听得出,摇头一笑,道:“这黄兄弟,倒是急色。”
但猛然间他脸色一变,那男人的声音,不是他那黄来儿兄弟!
宋献策一身儒衫,面色白净,站在那好似遭雷击,僵硬着动弹不得。
他紧皱着眉头,脸色变了数变,最后还是盯着那房间冷冷看了眼,转身走了。
此刻,他那黄来儿兄弟也遇上了麻烦事,虽然驿站给的银钱多了,可整肃之后,暗地里的收入却没了,他又习惯大手大脚,因此借了不少银子,现在还不上,被人拿刀追债,也在东躲西藏,分外难受。
山东,济南,巡抚衙门。
李岩坐在书桌前,盯着手里的书,怎么也看不下去。
他近来心情很不好,因为他两次进考省文院都没考过,只剩下了一次机会,若是再考不过,就表示他的仕途要断绝了。
他的妻子汤氏端过一碗参汤来,轻声安慰道:“夫君,要不出去散散心,心情好了,读书才能读的进去。”
李岩闻言,啪的扔下手里的书,冷着脸道:“哼,也不知道是哪个昏官提议取消的科举,文院的名额又大量的给了寒门,这哪里有什么公正可言,分明就是不想让我们入仕!难怪江南士林闹的凶,要是我,我也不会罢休!”
汤氏性情温婉,走过来,轻轻捏着他的肩膀,柔声道:“夫君,父亲大人手上不是有三个举荐名额吗?只要父亲大人举荐你,就可以不考直接入省文院了。”
作为废除科举的补偿,大明七品以上的官员,都有名额可以举荐学子入学。
李岩眉头皱了皱,他生性要强,可不会通过‘裙带’入文院,在他看来,这样入了文院,那他仕途怎么都不会光彩!
李岩强压着心里的烦躁,再次拿起了书本“好了,你去吧。”
汤氏轻轻点头,在她看来,她的夫君只是运气不好。毕竟,她的夫君是天启年间的举人,想要中进士都不难,何况只是考一个书院。
而实则上,在北方已经政改完成的几省,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考题来自京城的皇家政院,偏向是‘民生’,‘经济’,‘务实’,对于只读圣贤书,喜好夸夸其谈的豪门贵子,确实有些难度。相对的,很多寒门子弟都能轻松考入。而随着一座座院校在各处遍地开花,生员越来越多,豪门子弟面临的竞争会越来越大。
这不只是入学,还有以后的仕途!
杭州府,张府。
只过一日,侯歧曾,夏允彝等人就一脸笑容,喜气洋洋的迈入了张府。
侯歧曾抬手向张辅之,毕恭毕敬的道:“老大人,明日便是学政李大人母亲的寿诞,我们特来请乾度一起去。”
张辅之喝了口茶,淡淡的看了三人一眼,顿了一会儿,对着下人道:“去将老八叫来。”
侯歧曾眼神喜色一闪,恭敬立在那不动。
张辅之神色淡漠,浑身都是威严,他看着三人,眉头皱了下,却也什么都没说。
张溥很快就来了,对着张辅之抬手躬身道:“叔父。”
张辅之神色平淡,道:“明日是李学政母亲的寿诞,你要去就去,能不回来就不回来。”
张溥听着张辅之的话,眉头深深皱起,张辅之这是当着外人,明着告诉他:‘今天出了这门,就不是张家人’!
他深知这位叔父的手段,看了眼侯歧曾等人,抬手肃色道:“还请叔父指教。”
张辅之瞥了他一眼,站起来向里面走,声音淡淡的传回:“京师传来消息,东林党自叶向高以下,全数革职下狱,再过半天,消息就会到了。”
张溥双眼猛的大睁,侯歧曾却不敢置信,大声道:“不可能!东林的诸位大人影响何其的大,朝廷怎么敢!”
就在侯歧曾话音落下,一个下人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追着张辅之的背影,大声道:“老爷,不好了,王大人被下狱了!”
在浙江能被称之为王大人的,就是原布政司右布政使王象晋了。
张辅之的脚步一顿,转过头来冷色道:“什么罪名?”
那下人道“是‘侵占民田,抗旨不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