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然咬牙,撑着剑站直了身子,将嘴角的鲜血抹干净,却对纤漠身旁的离儿扯出了一抹笑,“这是你……和他的孩子?”那笑容里,满是无奈的哀伤。
“对,他是我和纤儿的孩子。”
惭洛突然出现在岳然的身后,他扫了倒在地上的两只白虎一眼,眸子里的寒一瞬间冲出,让整个林中的树木都招摇了一刻。聪明如斯他,又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岳然没有回头,眼中的哀伤让纤漠不忍心看,他扯起嘴角落寞的笑了,手中的剑,剑光映在白虎的身上,带出一片耀眼的白。
“如果是你的孩子,那便要保护好,连自己的孩子和女人都保护不了,且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岳然是疯了,否则,为人臣子,怎么能对君主说出这种话。
岳然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纤漠一眼,心中一阵后怕,要不是他路过西园的时候听到园中白虎的嘶吼这才进来看看,纤漠的命便要断送在白虎的口中,他不敢想象,要是纤漠被白虎咬碎的时候,他会不会痛苦到死掉。
所以,他是疯了,他愿意放手是因为住在纤漠心里的人是惭洛,他以为纤漠的幸福在惭洛的手中,可是就在刚才,当白虎的獠牙在她倾城的容颜上划过时,他才知道,如果因为他的放手,纤漠会死掉的话,那么他,就让自己彻底的疯狂一次吧。
惭洛怔住了,拳头紧紧的握住,在岳然转身的时候狠狠的挥出。
“该死的,朕的女人朕当然会保护,这天下,如果连朕都保护不了他们,还有谁能,你吗?”
浑身伤痕的岳然哪里经得起惭洛的重拳,直直的便摔了出去,倒在地上,手中的剑没有松手,张口便喷出一口鲜血。
纤漠一惊,急急的便过去扶,面上有些怒气,抬头对惭洛说道:“够了!争论这些还有意义吗?”
望着远处的离儿,纤漠面上突然的弥漫出哀伤,“这皇城,的确不是我和离儿该呆的地方……”
惭洛埋着头,脸上的表情隐藏在黑暗里,可是心痛的感觉还是从他身上散发了出来,许久之后,他才开了口,声音里压抑着莫名的情绪。“你先带着离儿回去!”
纤漠疑惑,可是却没有反驳,有些事情不是她该参与的,既然选择便要相信,她相信洛,男人之间,也许有他们自己的解决方式。
西园里,没了白虎的嘶吼,仿佛整个世界都沉静了下去。
小小的离儿一张脸惨白,可是他咬紧了牙却没有吭一声,才六岁的他,经历着一般孩子没有经历过的恐怖。他任纤漠牵着他的手往外走,回头的时候看见惭洛和岳然面对面,视线里擦出绚丽的火花。
在那一刻,离儿懂得了一个道理,男人,站直的时候,是可以撑起天地的。
纤漠不知道惭洛和岳然谈了些什么,纤漠只知道,第二天从朝廷里传来了消息,云翳国,到底决定向离音国发兵了。听说,是岳丞相鼎力支持发兵,离音国和云翳国这一战不得不打。
发兵的消息一出,整个京城便真的开始动乱了。战争里,永远的弱者到底是百姓,京城里,每个人的脸上都难得看见一丝笑容。
朝廷里,更是分成了很多阵营,意见异常纷乱,而其中最大的分歧便是带军出战的人选。云翳国有过战功的都是先皇时期的人,现在除了纤飞龙还有些战斗力以外,其他的将军都是老态龙钟的模样,而新培养起来的将军却又没有实战的经历。要不然,当年的银月之战便不会是由惭洛带领了。
云翳国的朝廷里,恐怕能担此重任的只有岳然一人而已,这也是在西园时,她不愿惭洛和岳然闹僵的原因。只是惭洛……
纤漠却不敢肯定,惭洛会不会把军权交给岳然……
这几日,天空总是阴沉沉的,乌云似乎就在皇宫的头上,只要站在皇城的顶端伸出手,便能捏出一把水来。
明天是一个黄道吉日,战争来临之前,照惯例满朝文武要到皇祖庙去祈求祖先的保佑的。这里面本没有纤漠什么事,可是离儿作为太子却不能缺席,而离儿少了纤漠怕是一步也不肯走的。
所以天刚刚亮,纤漠又换上了一身宫女的装束和离儿一起上了来接他的马车。
祭天的队伍浩浩荡荡,足足塞满了两条街,来看热闹的人很多,可是个个脸上却都没有幸福,都是一张张麻木的脸而已。
纤漠的马车跟在惭洛的后面,掀开帘子,还能看见蒲团下的挺拔背影。只不过匆匆一眼,纤漠便放下了布帘,每看一次,心中便会多一份不舍。而纤漠不知道的是,就在马车后,马背上的岳然,目光却从来没有从马车上移开过一刻。
转过街角,围观的百姓似乎多了很多,皇家的侍卫严阵以待,唯恐那些百姓往前挤而冲撞了圣驾。可是人数众多的围观者,像洪水一般不断的向前挤着,让那些侍卫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岳然眉头拧了起来,勒马行到马车旁,敲了敲马车的窗棂,纤漠掀开窗帘,岳然却从怀里掏出一件金属的马甲塞到纤漠的手里。
“这是金丝甲,刀枪不入。现在天下动乱,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岳然说完转身便勒马往前走,他是了解纤漠的,所以在纤漠开口拒绝之前便转身离开。
纤漠拿着手中的金丝甲,眉眼之间又涌出一股哀愁,她看了一眼岳然的背影,孤单而哀伤,叹一口气,她将金丝甲披在了离儿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