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箐立即清声说道:“使女们在死亡之前,曾经中过一味下三滥的药,当时明秀庄的看官们都瞧见了,叫做‘**散’。而这味下三滥的药,是由秋棠苑的钱老爷的第三子,钱三爷提供。请皇上明鉴。”
皇上听罢,苍老的面上抖了一抖,转动眼珠子看向凤瑶。几乎是下意识的,皇上认定,这则消息定是凤瑶提供给李玉箐的。
李玉箐是外来户,在玄京城并没有根基。而凤瑶……连丞相府的消息都能够得到,又何况区区一个商人府上?他在想,莫非李玉箐与凤瑶合作了?
原本应当反目的两人,却出乎意料地联手了,让皇上想不通,她们的目的是什么?
皇上耷拉着苍老的眼皮,审视着站在殿中的两名年轻女子。一名二十出头,一名十六七岁,才将将与他的小女儿一般。然而就是这两名小女子,也敢跟他玩起了心眼儿。
原本应该不悦的,然而奇异的是,此时皇上心中更多的却是新奇。哪怕同苏丞相那样的老狐狸打交道,甚至也不如此时吃力。这究竟是为什么?
皇上微微沉思起来,半晌后才有了答案。大概,他与苏丞相等臣子们交手数十年,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苏丞相的举动,十九八九他都能够猜出来。而眼方站着的这两名女子,却是年轻鲜活,同他并不熟,所以他才无法预测。
带有审视的目光,从李玉箐的身上扫过,移至凤瑶的身上,略略停顿后,又回到李玉箐的身上。如此反复,久久不语。
凤瑶低头垂首,在这片静寂中毫无紧张之感,一声也不吭。然而对于李玉箐来说,来自上方的两道探视Xing的目光,却灼热沉重得令她无法忽视。渐渐的,心中有些惊疑。
皇上为何不予表态?究竟为什么沉默?秋棠苑钱家做出那样失态的事情,皇上为何还要犹豫?思及至此,不由得微微偏头,余光瞥向凤瑶。
莫非,这又是凤瑶的打算之一?一时间,李玉箐也不知道是不是懊悔,竟然冒然听了凤瑶的建议,与她一起进宫面圣,提起这件事来。
“朕会着人核实此事。”终于,皇上打破了这片寂静,开口说道。
李玉箐闻言,立即称颂道:“皇上英明。”
凤瑶仍旧闭口不言,低头垂首站在一边,仿佛这件事同她没有什么关系。直到皇上挥了挥手,对她们两人说道:“赛事的安排,由凤氏来主持。其余事项,回去等朕的旨意。”
“是,皇上。”凤瑶与李玉箐双双告退,离开宣明殿。
身后,两道沉沉的目光,盯着她们的背影,直至不见。
“皇上?”太监总管目中露出担忧,看向靠在椅背上,久久不语的皇上。
但见皇上神情莫测的面上,渐渐露出沉沉的恼怒来,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朕,是不是老了?”
老到辨不清年轻人的想法与做派,老到控制不住心中的嫉妒。老到每当大脑放松下来,便能眼睁睁地感受着生机从血液中流逝。
出了宫,坐上回去的马车,当帘子放下来的那一刻,李玉箐僵直的脊背仿佛融化的冰块,一下子坍塌下来。
“大景朝的皇上,怎么会如此可怕?”李玉箐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以她的骄傲,原本不会如此轻易透露自己的情绪。然而方才在宣明殿中,那一片死一般的沉寂,让李玉箐直觉自己游走在死亡的边缘。出了宣明殿,那种阴沉沉的气息仍旧萦绕不散,直至出了宫门,才终于散去了。
凤瑶想起那位苍老的男子,曾经做下的种种令人惊惧的事情,漫不经心地道:“你想多了。”
李玉箐也不是真的寻求安慰,她瘫软在车厢壁上,轻喘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恢复过来。此时,想起皇上的答复,不由得抬头看向凤瑶问道:“皇上会像我们想的那样做吗?”
“这就要看白国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了。”凤瑶淡淡答道。
李玉箐眼神转冷,瞪了她一眼后,便别过头不再吭声了。
回去后,两人又讨论了一番,决定三日后再次举行赛事。
规则章程仍旧按照上回的来,唯一不同的是,这回李玉箐提出,不再一场又一场,大景朝与白国夹杂着比试。而是按照单双日来,譬如单日大景朝,双日白国,如此比试。
凤瑶对此没有异议,只是似笑非笑地道:“郡主这回似乎格外有信心?”
上回之所以那般比试,便是李玉箐心中无底,才厚着脸皮央着凤瑶答应。而比赛过数十场,如今李玉箐早已经清楚流程规则,又岂会怯场?自然是按照她心目中设计的方案来了。
在心中设想种种比赛花样的李玉箐,假笑着答道:“有凤夫人无私地教授,箐儿如今也能处理一些局面了,再不敢事事麻烦夫人了。”
“既然郡主如此说,那便依照郡主的意思。”凤瑶无可无不可地道,说完之后,加了一句:“第一日,由大景朝出场。”
“不行!”李玉箐断然拒绝道,“上回比赛时,便是大景朝第一个出场,这回该白国先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