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忽听素云沉声道:“肖太医,我不明白,你怎知舒妃娘娘就一定会相信你的话,陷害我们娘娘?而且,你是真的诊断出了娘娘的孕期吧?你……你就不怕娘娘真的受害吗?”
肖太医没有起身,淡淡道:“舒妃了解臣,臣又何尝不了解她?可即便如此,我……我内心也实在犹豫挣扎,甚至……我想着,若她能放过这个机会,不来陷害娘娘,那臣也就不再明言,索性就这么糊涂下去,再等复仇机会。可是她……她实在迫不及待想要害死萱妃娘娘。所以立逼着我说出真相。至于娘娘这边,臣倒并不害怕,臣相信娘娘的人品,更相信您和皇上的情意。更何况,退一万步来说,若娘娘真的背叛了皇上,有什么结果也是应当的。”
宁溪月:……
肖太医缓缓磕下头去,沉声道:“所以今日臣特向娘娘请罪。如今大仇已报,娘娘要如何处置臣,我都毫无怨言,哪怕让我身首异处,那我恰好可以去和妻儿团聚,臣只有感激娘娘……”
“打住打住,越说越不像,怎么就扯到处死上面去了?你这样情况,也实在……唉!其实这事儿……”
宁溪月想说的是:这事你本不必用这种酷烈方法,既然有铁证在手,完全可以报官。
然而不等说完,就回过神来,暗道自己这想法也太天真,人证都已经死了,只剩下一张保证书,别说未必会有效用,就有效用,皇帝也不会因为这个证据而处死舒妃,多说幽禁冷宫。更不用说,肖太医还不知道皇帝下决心要拿下长信侯府,他面对这样大的一股势力,要给自己的妻儿报仇,除了用这个办法,铤而走险,又能如何?
因此这话便没再说下去,想了想,她就抬头看向素云,轻声道:“舒妃害人害己,肖太医也是为妻儿报仇,虽然用了手段,但终究情有可原,这件事,我看就到此为止吧。”
素云点头道:“娘娘说的是。奴婢也觉着,此事到此为止便很好。说到底,舒妃终究是心思歹毒,她不但害死肖大人的妻子,更害死了自己。不是她一定要置娘娘于死地,她也不至于落到这么个下场。”
宁溪月点头道:“你说得对。哪怕她知道我的孩子是在冷宫时怀上的,怀疑我是和人私通,她只要将这件事揭发出来,皇上也不能将她怎样,因为这的确是事实,只不过我不是私通,而是皇上自己来冷宫幽会罢了。可她为了害死我,竟还安排了人证造谣诬陷,最后挖的这个大坑,到底把她自己给埋了,说她是咎由自取,当真一点也不冤枉。”
素云道:“娘娘说的是。”
宁溪月便转头看向肖太医,沉声道:“好了,今天的事就算了,以后你可不能再如此行事,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咱们商量着来,总会有解决之道。”
“臣谢过娘娘。”肖太医郑重行礼,接着给宁溪月把了脉,又深切嘱咐了几句,方告辞离开。
“肖太医……该不会是存了什么心思吧?”
素云亲自送他到大门口,回来后就有些忧虑,喃喃道:“奴婢看他面色,很有些决绝的模样,他嘱咐娘娘的那些话,此时想来,也……有些像告别。”
“呸呸呸!乌鸦嘴,不过是日常嘱咐罢了,你只因多心,才会这般想。我觉着他也不像这么傻的人,既然我都原谅了他,他为什么还要了断自己?难道给舒妃偿命去?我可不觉得他是这么愚忠的家伙。”
说完接过素云手中茶杯喝了一口,沉吟道:“更何况,先前因为红英的事,我数次询问他的意见,他只说顺其自然,我那时百思不得其解,如今想来,可不是得顺其自然呢。他早就存了报仇之心,又怕事发之后,自己获罪,耽误了红英。可要是一口拒绝,大概又有些舍不得……咦?这么说来,他对红英果然是有意的,这很好啊。”
素云笑道:“娘娘这么一说,奴婢也觉着是我想太多了。唉!说起来,肖太医这半生,也是十分辛苦,三姑娘青春明媚,活泼讨喜,让人看见,便忍不住生出欢乐之情。肖太医会喜欢她也正常。”
“可不是。”
宁溪月点点头,捧着茶杯出了会儿神,却又郑重道:“不行,让你这一说,我也忍不住开始担心。小易子,小易子,快,你脚程快,追上肖太医,偷偷跟着,看看他去哪里?都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若觉着他真有轻生的倾向,务必找人看住了他,再回来禀报给我知道。”
“小易子恰好就在外间,听见这一声,忙答应了跑出去。这里宁溪月便摇头道:“真是可怜,青梅竹马进了宫,给皇上做妃子,等等……那时候皇上还没登基,她只是在王府里吧?唉!不管在哪儿,他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了。可怜肖太医还一心一意守护着舒妃。他哪知道这世间人心险恶?所以啊,当断则断,不然必受其乱。他若从舒妃进了王府后,便拿出一副“你既无情我便休”的态度,舒妃大概也不会想着要栓他一辈子,如此也不必去暗害他的妻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