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本宫自然晓得。不过,兔死狐悲,人之常情。更何况,我们要为长远打算,总不能叫萱妃永远宠冠六宫,那我这个皇后,岂不成了摆设?”
“娘娘……”
芙蓉还待再劝,可这时已经出了门,她有话也不能出口,只好随着皇后一起拜见谭锋。
“起来吧。”
“谢皇上。”
皇后面无表情答应一声。芙蓉心中怦怦直跳,偷偷看向谭锋,就见皇帝陛下面色十分和蔼,似乎也没在意皇后冷淡的样子,反而笑着说道:“几天没过来,你这院子里的菊花都开了,端的一派好风光。”
“皇上过奖。”
皇后似乎被触动了心事,再也维持不住面上冷淡模样,她缓缓看向满院菊花,轻声道:“臣妾其实不太喜欢菊花,只是爱它们这份风骨。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只是如今想想,这份欣赏,却也终究是错付,再有风骨,也熬不过风刀霜剑,过了深秋,不也是要凋零么?”
“怎么忽然这样说?”谭锋看了皇后一眼:“若因为这个就觉着欣赏菊花是错付了,那难道要改成欣赏梅花?毕竟梅花冰肌玉骨,又能熬得过风刀霜剑,这才符合皇后的心思。”
“梅花虽好,奈何是个孤僻怪异的。冰天雪地之中,唯有它独自盛放,多么寂寞?待到春回大地,百花盛放之时,它却悄悄消融,想来即便是冰肌玉骨,也终究太凄凉了。”
谭锋面上没什么反应,但芙蓉却已经吓得浑身冷汗,差点儿昏死过去。
她心里更是十分疑惑,暗道过去那么多次,皇后也有对皇上不满的,却从来都是软语温言,除了上次在养心殿失态,可再没有过这样时候。
“皇后何出此言?”
谈话终究还是要继续下去,其实谭锋明知皇后要说什么,他当然可以让皇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然而想到两人是夫妻,还是需要沟通,所以便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没什么,臣妾只是有感而发。”
果然,皇后也只是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谭锋便觉着气往上撞,却还是没表现出来,淡然道:“好端端的,怎么发了这样怪异的感慨?”
“臣妾不信皇上不明白。”
两人落座,芙蓉端了茶水点心过来,皇后便站起身亲自将茶杯捧到谭锋面前,见谭锋不说话,她就轻声道:“这些日子,宫里发生了多少事?固然是她们两个咎由自取,可臣妾心中……仍不免伤感。舒妃不用提了,那是素日里对我恭敬,同我亲近的。就是皇贵妃,如今没有了她和我针锋相对,我这一时间还真有些不习惯。”
“她们是罪有应得,你为她们伤感,犯得上吗?朕不止一次说过,你是皇后,处事应当公平公正,结果呢?我只问你,若她们得手了,萱妃为她们所害,你还会伤感吗?是不是要开心的大宴宾客?”
“皇上。”
皇后何曾受过这样不留情面的讽刺批评,一时间不由涨红了脸,眼中更是滴下泪来,哽咽道:“皇上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何苦来戳我的心?这屋里还有奴才呢,您就不打算给臣妾留一点颜面吗?”
“朕也是有感而发。”谭锋冷冷说了一句,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都是你自找的,反来怨我?
“是啊,皇上心中,就只有萱妃妹妹,何曾会给其他人一点儿念想?既如此,臣妾便为她们多想一想,这才叫公平不是吗?”
“为她们多想一想?想什么?你难道还要为她们喊冤不成?舒妃的事,是在你坤宁宫中,那么多人亲眼所见,她陷害萱妃,连朕的名声都不顾了,罪无可赦;皇贵妃害萱妃,那是朕和兰心亲耳所闻,难道你怀疑朕为了除她,竟和兰心串通一气陷害于她吗?”
“臣妾绝无此意。臣妾知道,她们两个的结果都是应得的。只是,臣妾请皇上想一想。古往今来,这后宫之中有多少争斗?真正被赐死的又有几人?前朝也好,我朝也罢,似舒妃皇贵妃这样的例子都有。她们害死嫔妃,偿命也是天经地义,可事实上她们并没有得手,杀人未遂,律法尚且不会让人偿命,后宫更会念在她们陪伴皇上一场的情分上,打入冷宫,可皇上……皇上竟将舒妃和皇贵妃都赐死了,连她们的家族都被牵连,眼看要烟消云散……”
皇后说到这里,就猛地跪下,痛哭道:“皇上,臣妾既是您的皇后,就不能不为您着想。您这一次雷霆震怒,发落了舒妃和皇贵妃以及两个家族,会让多少臣子寒心?会让天下百姓如何评说?皇上,得民心者得天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