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最极端的情况下,元灵的意志,更有可能将主人的意志覆盖,到那时,神兵本身将成为自己的主人,而手握神兵的人,将只是一个为之提供生命力的仆从而已…”
(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只觉得一股之寒意自心底最深处升起,一时已将手足都镇的冰凉,萧闻霜看着已越来越失去“人形”的马伏波在月下咆哮跃动,复又想起前几日他看护云冲波时的温和笑容,憨厚举止,竟然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更在一转眼间,想到了更多的事情。
(那么,同样是使用御天神兵的人,这个金络脑和大海无量,甚至是人王或是孙无法沧月明他们,还有…那个帝象先,都有可能最后变成马先生这样子?)
“不,没有你想的这样。”
“我已经说过,元灵意志覆盖掉主人的意志,只有在最极端的情况下才可能出现,而再说清楚一些,只有当那元灵是‘奎木狼’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否则的话,杀刀青釭,它又怎会被目为天下第一凶器?”
听到天下第一凶器六字,萧闻霜心中微微一动,似想起了什么,却又一时把握不住,只道:“…晚辈愚鲁,请人王明示。”
王思千微微点头,道:“说起来,这其实只是一个传说。”
“上古神世,混沌初开的时候,天地间并无秩序,神魔并立,妖兽昼行,昊天金闕至尊玉皇大帝统九曜斗星,二十八宿征讨四垣,历纪三百,诛八百兆妖魔鬼众,始定天纲,方有今日诸神规模,二十八宿也以其功劳,分封天野,守镇东南西北各方。”
“但十世君子之家,难免孽子一出,二十八宿虽虽为天界干城,却也难免有一二桀傲,不从纲纪,而当中,便要数到位占西方白虎七宿之首的奎宿木狼最著。”
“白虎居西,主兵战之事,传说中,奎木狼便是二十八宿当中的最强者,战功第一,杀伐亦是第一,所至之处,向无活口,在天界平定之后,他更因事不能见容,居然反下天庭,在人间啸傲一十三年,无人能制,直到后来,天界第一斗神也因故谪落人间,二虎相逢,一番恶斗之后,方才收服奎宿,重归天界。”
”因此,奎木狼也便是二十八宿当中杀性最重,意志最强的一宿,而上应奎宿的杀刀青釭,也就成了御天神兵当中最为危险的一柄。“
将如此故事淡淡说来,王思千忽又哂然一笑,道:“此等虚幻故事,无史可证,不过假语村言而已,谁个知道是那一世先人捏出来欺哄你我的?我姑妄说之,你也就姑妄听之,不必认真,但有一桩事,却是千真万确。”
“历代青釭主人当中,罕有得善终者,多忽然名没,或是发疯而死,于世考之,能终其天年,再无异样情事的,不过一人而已。”
萧闻霜听得入神,不觉插嘴道:“那人是谁?”王思千却不答她,只续道:“百年之前,或无凿证,单以近两代青釭主人而论,前有赵统,后有马伏波,皆命运如一。”
萧闻霜忽然明白过来,失声道:“前辈当日曾说来此乃为‘诛星’,难道就是…”
王思千徐徐点头,神色甚为严肃,道:“正是。”
“吾实为再毁青釭而来。”
一番解说下,萧闻霜终将心中疑问弄清,却也有了更多的疑惑:要知马伏波身怀青釭一事,似乎并非秘密,至少五虎将都一直知道,而曹家和完颜家的人也都明白,若青釭如此危险的话,又为何不早早处置,而要弄到今天这样,要连累到如王思千这等人物来亲自处置了?
“那是因为,虽然有很多人知道,可‘我们’却都不知道。”
“如果早就知道青釭其实还在人间,如果早就知道赵统竟然将之留给了马伏波,如果…”
“可惜,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决策的人,不了解具体的细节,具体办事的,却又不知道那些似乎没所谓的细节是何等重要。”
“算无遗策,一步十计…或者他们就有举世无双的智慧,可是,有些东西,却与‘智慧’无关。”
“‘经验’那东西,是只有曾在黑暗当中走过的人才能真正铭记的啊…”
饱含遗憾之意的喟叹声中,王思千缓缓抬首,遥看一天星河。
“虽然清楚和介入着曹家的每个重要决策,可是,丘公却将那些个细节忽略;虽然暗中推动了五虎将的西来,可是,那位‘大人物’也不知道青釭的依旧存在;若不然的话,一切,本来将会是完全不同,所谓的‘五虎西征’这故事,可能根本就不会发生。“
”直到旬日之前,凶兽杀人的消息传回帝京,丘公方感到奇怪,始向曹家细询,才知道那个可怕的消息,而因为诸事缠身,他将我拜托,希望我可以代他将这件事情结束,所以,我才会放下一切事情的全速赶来金州,却没想到,到底迟来一步,让这凶灵完全苏醒。“
”天意茫茫,非人能测啊…“
喟叹着,那总是优雅高贵,似是不在乎任何事情的面庞上,竟也写满了”忧郁“那样的深沉。
口称“诛星”,王思千却全无任何动静,只是默默看着那也不知该叫做“马伏波”还是“奎木狼”的东西刀光霍霍,将金络脑杀的透不过气来。
“奇怪吗?”
定一定心,萧闻霜敛衣道:“人王深意,晚辈未解。”
王思千轻笑一声,道:“这是尊重,吾所能给马昭毅的最后尊重。”
神色渐散,王思千若有所思,目光自战团上离开,似透过黑暗,在看着许多根本不在眼前,甚至是久已离去的东西。
“马昭毅,他还在那里,我能感到,我也知道,因为一切都不对。”
“据前人所言,当宿主的心中只有仇恨或是忿怒时,奎木狼便能将人心完全吞吃,而那个情况下,极为可怕的事情便会发生…那种事情,我至少知道有过一次。”
“而现在,我能感到,马昭毅的心并没有被吞吃干净,我能感到他还在,在干扰和阻碍着奎宿,是他使象先逃过了刚才的一劫,也是他使奎宿迟迟没法将这年轻人斩杀…他仍然在的。”
“所以,我还不能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