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场火灾里也有幸存者。
四五岁的女孩捂着烧伤的脸,缩在角落里绝望的哭泣,她年纪太小,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父母不在了,到处都是火,这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本能的害怕。
而那些拿枪的男人们在片刻间四分五裂之后,女孩浑身都在发抖。
看着黑影缓缓朝着自己靠近,女孩颤抖着问:“你是谁?”
黑色的人影歪着头,“我是大将军。”
女孩哭着说:“不对,你看起来是个孩子,一点儿也不像是大将军!”
人影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正在思考,慢慢的,他的身影变得高大,如同树苗有了雨雾的滋润,成了挺拔的松柏。
不过短短时间,他已经成了少年模样,提着手里的一柄刀,发尾轻动,真恍若故事里说的大将军。
紧闭的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女孩跑到门口,忍不住回头。
火光里的黑色身影,身处于血泊之中,站在尸堆之上,一动不动的孤寂,炙热又冰冷。
女孩想,故事里的大将军真的出现了!
但是等到她逃出了火场,再度回头之时,那座戏楼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村子里的很多人都尝试过去寻找那座有着宝藏的戏楼,但最终都是一无所获,一年又一年过去,岁月变迁,外面的世界都变了模样,只有赵家湾仿佛是时间暂停一般,还停留在多年前的模样。
当她的孙子告诉她进了一座荒废的楼玩耍,她已经是华发之年。
老人不敢置信的问:“你进的楼……是那边的一栋楼吗?”
老人和其他人一样,看不见所谓的戏楼,她所指的方向只是按照记忆里的模样指的,然而在她眼里是只有空气的所在,在天真孩童的双眼里,却浮现出了一座年代久远的木楼。
男孩点头,“对呀,就是那里的大楼。”
老人看向远方,久久没有回神。
又在某年某月里,几位外地人踏进了温泉山庄,一位年轻漂亮的女人问她,“窗户外面的那座木楼是什么?”
老人凝视了女人许久,平复下心底里的波澜,再看向女人身边的少年,她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只有被诡异接受的幸运儿,才能踏进那座喧哗了有半个世纪之久的戏楼。
白瑶对于梵祟而言,却远远不只是“被接受”那么简单。
他早已忘记了自己的父母是谁,也忘记了亲人长什么模样,在长久的独自一人的岁月里,他变得越发的难以对外界的人事物产生反应,是白瑶让他明白了什么是喜怒哀乐,也是她让他知道原来他也有资格拥有独一无二的偏爱。
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白瑶而起,又因她而存在。
至于那段被家人放弃,被禁锢在一个小小的木箱里的日子,他已经回想不起来了。
“对不起……”梵祟花了很长时间鼓起勇气,从她的身上抬起头,双眼雾蒙蒙的看着她,逼着自己发出艰难的声音,“我骗了你。”
白瑶摸着他的苍白发冷的脸,“你骗了我什么?”
“我……我不是大将军……”梵祟要承认这一点,比让他又死一次还要难受。
他被岁月所欺骗,误以为自己就是故事里可以被人人尊敬的大将军,在自欺欺人的日子里,他抱着一把剑,独自坐在墙头看日升月落,数着经过的飞鸟,研究着每一片落叶的不同之处,时间久了,他对自己是大将军这回事也深信不疑。
但再次回到这个村落,压抑着的过往一点点浮现,事实揭开了他自以为的假象,他不是故事里的大将军,不能去战场杀敌,也配不上公主殿下。
他欺骗了白瑶,辜负了她的信任,他并不是一个值得被她喜欢的存在。
白瑶温柔的注视着他,轻轻抚摸着他面颊的手带着恋人之间的亲昵,让他觉得格外的舒服。
梵祟却觉得自己每一次的贪婪,都只是暂时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