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说着,也想起了自己在朱由检身边,亲眼看过那战后伤兵营的画面。
上京城都如此惨烈,北山呢……
想到这里,李定国有些食不下咽,但缓了缓后还是继续吃了起来。
倒是朱慈燃听到李定国的话,迟迟没有动筷,而是反问起了李定国:“李哥儿,你说朝廷为什么要打仗?”
“为了开疆拓土,给百姓打出可以耕种的土地,为了平叛,让别人不打我们。”李定国没有说什么很深的道理,只是粗浅的告诉了朱慈燃。
朱慈燃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道:“这次灭了建虏,那百姓的日子能好过吗?”
“能……”李定国喝了一口菜汤,说起了关外:
“关外虽然草木茂盛,但当年宋代金国开垦过的荒地还是能看出来,这些荒地估计就能有数百万亩,加上老奴开出来的土地,这些土地只要移民够,基本一两年就能开垦出来。”
“去东北的百姓多了,关内的就少了,就比如我们村子。”
说着,李定国看了看四周人,然后才说道:“之前村里一千人,后来的人家,每个人只有两三亩耕地,但是他们迁移走了之后,他们去了东北能每人十亩,而留下的人也分到了他们的地,村里每人最少有七八亩地。”
“燕山一亩地能产一石米,五亩地就能让一个人吃饱了,七八亩地能让人吃饱的同时还能养猪。”
“就比如你吃着的这猪肉,放在十年前,我们这群生活在陕北的百姓,恐怕只有过年才能吃到。”
李定国回想着自己小时候的经历,以及自家父亲对自己讲述他们那个时代的生活,不免有些唏嘘。
“所以打仗是好的对吧?”朱慈燃不解询问,但李定国摇了摇头:
“打仗得打对地方,打的不对,百姓只会越来越苦。”
“可京城里的百姓都说要打北虏,燕山的百姓也这样。”朱慈燃紧皱眉头,说着他的所见所闻。
“百姓可以这么说,但他们不知道打仗这种事情需要多少钱粮,万一朝廷钱粮不足而向他们征税,他们还能这样信誓旦旦的叫嚣打仗吗?万一向他们征徭役呢?”
李定国喝了一口汤:“百姓不了解战争一打起来就很难停下,他们只觉得打仗能出一口恶气,但这口恶气的后果是什么,他们并不了解。”
“历来王朝,凡是经历过战乱的良将往往最不喜欢轻言开战,反而是文官最爱轻言开战。”
“或许百姓会想,只有打仗,武将才能捞军功,但那样的将领都是莽夫,而非良将。”
“良将不会轻言开战,这是殿下说过的话。”
李定国用朱由检的话告诉了朱慈燃不要听信民间百姓对于战争的态度,因为这一类人,往往是打起来最容易反战的。
不开战的时候叫嚣开战,开战之后又叫嚣反战,尤为无耻……
懂战,知战,而后备战,最后才敢言战,这就是李定国从朱由检的言传身教,以及众多兵书里看到的结论。
“你日后若是登上大位,切勿听信官员和百姓对于战事的话,要根据自己的判断去衡量,不然我大明朝内恐怕就是家家如此了。”
李定国教训着朱慈燃,而朱慈燃闻言也看向了此刻的刘家喜丧。
瞧着他的模样,本来李定国还想着自己这么说,朱慈燃应该会听进去,然而下一秒朱慈燃的话就让他攥紧了拳头。
“算了,这些事情应该是叔父和爹他们应该考虑的事情,我看过叔父写的《燕山医学》,里面说,只要一个人不胡乱吃药,那他的正常寿命应该和基因传下来的长辈寿命差不多,或者上下浮动一成。”
“这事情,我还特意去太医院问了王院使,王院使说,如果历代皇帝不吃丹药,那大概率都能活到六十几岁。”
“伱想想,我爹现在才二十七,齐王叔才二十一,他们最少还有四十年呢。”
“他们肯定比我懂怎么治理天下,那就让他们治理好了。”
朱慈燃没心没肺的扒着饭,李定国闻言不忍道:“那你呢?”
“我?”听到李定国的话,朱慈燃咀嚼了一下自己口中的米饭,随后“恍然大悟”般的说道:
“我就等到五十岁继位,然后让我儿子监国,再让李哥儿你做首辅,然后我就能到处去玩了!”
“……”李定国指甲都快陷到肉里了,他阴沉着脸道:“我不会做你的首辅,我要和殿下去齐国……”
“呸!”朱慈燃啐了一口:“我若是登了大宝,那齐国就是大明的藩国,你就是我的藩臣,那我调你,你能不听吗?”
“我……”李定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也不可能说他不理,因为大明宗藩体系容不得挑衅。
因此,支支吾吾半天后,他只能低头继续扒起了饭,而朱慈燃还在旁边为自己那“天才”般的想法啧啧感叹。
倒是在他啧啧感叹的时候,历经一个半月,终于赶回鹿台县的朱辅炬也将手中的最后一个木箱子交给了眼前人。
“这是张小旗官的遗物和骨灰,里面还有他的遗书,以及银行铁卷,用入伍铁牌去西安府长安县的银行就可以兑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