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可能是我不好。柯小柔能和八宝混在一起,应该是蛮男人蛮义气的那一种人,只可惜,样子太阴柔了,对不起他这义薄云天的气概。
我回过神后,笑笑说,有来过,但是,我已经跟他说了,我现在是贫民窟里的一少女或者说是女青年,不是程先生圈养在小鱼山的小宠物了,已经无力支付他那高昂的心理医疗费。所以,我这个草根少女或者女青年,已经做不成他的女病人了!金陵很好奇地看着我,她很不明白,我到底是要当自己“少女”还是要当自己是“女青年”。其实,我本意是想说“少女”的,但是面对着八宝这个十六岁的少女,我觉得自己这个二十一岁的大龄女青年还这么矫情的话,会被鄙视的。但是我又不甘心自己已经不是“少女”,变成了“女青年”,所以我就提供了“少女或者女青年”这两种身份,供柯小柔来选择。
柯小柔晃了晃他的小细脖子,说,那陆文隽怎么说的?他肯定还会给你治疗的!八宝一把捞过柯小柔,晃了两下,说,喂,柯小受,陆文隽这么高级的医生为什么会为姜生提供免费服务啊?他暗恋姜生姐这个女青年吗?
我恨八宝。我是少女,不是女青年!
柯小柔从八宝手里挣脱出来,他扶了扶鼻梁上那副斯文的眼镜,笑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陆文隽有个坏习惯,就是认定了的事情,就很难回头。他又看了看八宝说,另外,我叫柯小柔,不叫柯小受!!!你这个无良少女!
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八宝称为“女青年”,又眼巴巴地看着八宝被柯小柔称作“少女”,我当时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没天理的事情了!难道柯小柔没有发现,我这么清纯的脸比八宝那张画得鬼哭狼嚎的脸更像少女吗?
金陵大概是看出来我眼中的嫉妒了,她凑到我耳边,悄悄地说,姜生,人家八宝是少女,你只是长得“像”少女。说完之后,她躲开我几乎要杀人的眼睛,悄悄地躲到八宝的身后,背对着我。
我看了看八宝,又看了看柯小柔,说,嗯,是的,好像陆文隽是说过,要免费治疗好我的抑郁症,因为我是他的病人,有钱没钱,都是他的病人。
八宝吐吐舌头,说,幸亏是“有钱没钱,都是他的病人”,要是“有病没病,都是他的病人”的话,姜生姐,你就得告他“性骚扰”了。
柯小柔拽过八宝说,你不能不在这里胡说八道么?八宝皱了皱鼻子,说,我没胡说八道,我只不过发表一个十六岁少女最敏感最智慧的分析而已!
我一听“少女”两个字,脸就拉得跟百米跑道那么长。
最后,八宝被柯小柔从我的花店里拽走了,八宝一边走,一边冲我吆喝,说,姜生姐,你晚上去找程天佑的话,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20作为你的医生,姜生,我希望你能快乐一些。
八宝和柯小柔前脚刚走,陆文隽就来了。
不知道八宝那句“你晚上去找程天佑……”云云的话,有没有传到陆文隽的耳朵里。
陆文隽进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抱了抱冬菇,然后,冲我笑了笑,春水一样温柔宁静的眼波。他说,姜生,你把冬菇喂得好胖啊……
我就笑笑,说,正是因为冬菇吃得太多,我发现自己供养不起它了,才得了抑郁症的。
陆文隽就笑,样子斯文可爱,他轻轻地将冬菇放下,回头看了看我,说,姜生,你瘦了,而且气色不好,是不是最近睡眠还是很糟糕?
我点点头说,可能不习惯吧。
说完这句话,我都被自己吓了一跳,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可能不习惯吧”,不习惯什么呢?不习惯离开小鱼山那座漂亮的小城堡?不习惯没有程天佑的日子?还是,不习惯没有了“他爱我”?
想到这里,我的眼神有些黯然。而这轻微的情绪变化,都落入了陆文隽那双温柔的眼睛里。他看了看我,从包里拿出一些药片,放到桌子上,说,这是有助于睡眠的药,另外,用法和一些小建议,我都写在小卡片上了,你可以慢慢看。还有,作为你的医生,姜生,我希望你能快乐一些。而且,只要我有时间,我一定带着你,去做一些会令你开心的事情。
我回头,看了看金陵,又看了看正在地上跟一只小虫子玩得头破血流的冬菇,冲陆文隽笑了笑,说,谢谢你的药和卡片,我会多注意的。另外,其实,我挺开心的。
陆文隽就笑,细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墙边的一层花,说,你头上的伤口还疼吗?要不要我帮你换一下纱布?
我轻轻低头,说,金陵都帮我换过了,你不要担心了。而且,你对我这么好,我觉得很内疚的。
陆文隽就笑,眼睛里有一种不可捉摸的光影。他说,姜生,你真的很奇怪,好多人都怨恨别人对自己不够好,而你,却害怕别人对你好!你真的很奇怪,你知道不知道?我喃喃,我有那么奇怪吗?
陆文隽不说话,只是点点头,眼睛里堆着无比柔软的温柔,就像春天初生的青草尖,淡淡的,柔柔的。
就在那一刻,我整个人突然恍惚了一下。我想起了凉生,想起了魏家坪的那段日子。小的时候,我总喜欢在他睡午觉时,用初生的小草尖探入他的耳朵里。他被痒醒时,我就猫着小身子,躲在他床边。凉生的眼都不睁,就可以猜到是我,嘴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姜生,别闹了,睡觉呢……
现在的凉生,又躲在哪里睡着了呢?等待着我用一片小小的青草,探入他的耳朵,再次将他痒醒呢?想到这里,我的心轻轻地抽痛了一下,眼角一片薄薄的湿润。
陆文隽看着我眼底那片薄薄的轻雾,眉头轻轻一皱,说,姜生,不要想那么多不开心的事情了。很多时候,我们寻找的人,就在不远处寻找着我们;而我们等待的人,也就在不远处等待着我们的到来。你要相信,你会找到他的。说完,他的眼神柔软而坚定地看着我,仿佛想给我力量,给我宽慰一样。
我不得不承认,陆文隽的眼睛是如此的犀利,他总能看清你的所思所想,或许,这就是一个好的心理医生所具备的。而正是他的这份“懂得”,让我不自觉地想对他倾诉自己对凉生的思念和忧虑。
就在我和陆文隽交谈的时候,刚被柯小柔拖走的八宝一头撞了进来。她将我拉到一边,说,姜生姐,你今天晚上不是要去找程天佑吗?
我点点头。
她一副很懂的表情,说,咱们都是女人,你也不用害羞,觉得不好意思跟我说,其实我都懂。我怕你在花店忙,没时间准备,为了你的“安全”,我刚才去自动售货机上给你买的。说完,她很神秘地将一个小东西放到我手里。
我当时还没理解过来,就一把抓起那个小东西,放到自己的眼前,嘟哝,杜蕾丝……
啊!在我的惨叫之后,就是八宝的惨叫,她没想到,我居然将一只避孕套拎到了大庭广众面前,而且此时,陆文隽就在离我们不足五十厘米的地方,而且他的眼睛正在盯着我拎在手里的那枚避孕套。
可是,该死的八宝,去你奶奶的吧!你姜生奶奶听说倒是听说了无数遍,但是还真是第一次见这种实物呢!否则的话,我就是大脑里面全是尿,我也不会当着一个无比美好的男子拿着一只避孕套把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