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羡之坦然道:“她有。不过不是我自己做的。”
“唐公子心意到了便好了。易家主应该很欢喜。”文臻笑,“既如此,恭喜西川川北结盟。”
她的目光落在唐羡之腰间白玉箫上,那是她小伞伞柄里掉下来的,是燕绥送给她的东西。
她看了几眼,见唐羡之无动于衷,只得提醒道:“唐公子,你腰间那箫……”
唐羡之:“哦对了,文姑娘,我近日刚刚得了一首曲子,觉得你可能会喜欢,你可愿听听?”
文臻:“用我的箫奏的吗?”
唐羡之抬眼看了她一眼,心中苦笑。
文臻对他,越来越远,越来越强硬。
她本就是个心硬的姑娘啊。
有些事,在她那留了痕,便一辈子抹不掉。
她可以说原谅,却不会再回头。
“箫,等我吹完这首曲子,便还给你。”唐羡之语气温和,“我们聚少离多,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我很希望你能听一听。”
“是啊,已经是敌人,如今两川结盟,再见面很可能是在战场上了。”文臻退后一步坐下来,“请吧。”
唐羡之并没有用那箫,而是抽出他惯用的横笛,面对身前高崖,悠悠吹奏。
文臻坐在一边大石上,凝视着他的侧影。
那男子雪色衣袂散在风中,腰间碧色丝绦与这山谷间岚气纠缠,乌发若檀,侧脸的轮廓如画难描。
而他眸底莹光灿烂,似凝了这一天的星子,半山的清泉。
山风鼓荡,雾气氤氲,他似要隐入这淡白一色中,又似抬脚便可上青云。
而此时笛声响起,起调柔缓却又暗藏激流,便如无名山中初遇,看似平和美好,却藏杀机无数。
那幽深迥彻的曲调一路潺潺,曲折婉转又静水深流,那是那些看似平静却九转回肠的相处,忽然高潮起,明亮清锐,如九天之上云鹤长唳,淡红的喙尖掠过浅色的浓云,雪白的翅尖卷起大风,而风起浪涌,碎云飞卷,如波逐浪,便是那忽然赐婚,海上追逐。
那调越转越高,盘旋而上,令人很难想象,世上竟然有如此奇妙的笛音和这般绝妙的技法,那一线音高至巅峰,蓬勃热烈,那是火山内部,一线幽红,她以为的生离死别,灼痛眼眸。
再然后便是一串急促又优美的短调,轻快又诡谲,跳跃又幽深,似是之后那些立场转化,身份对立,强掳追杀,恩怨交缠……
文臻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扣住了冰冷的石。
她从未听过如此优美却又幽冷的曲子,令人心头发紧,心神失守。
她望着唐羡之,在那婉转长音里,忽然觉得这临崖吹笛的男子风姿绝俗,当世无双。
令人渴慕,令人心折,令人目光灼灼,只愿投他身上。
令人还想将他看得更清楚,想要接近他,嗅他襟袖间飘散的那一缕兰花香。
文臻不由自主地起身,向前一步,又向前一步。
唐羡之感觉到了她的接近,便转了身,指下曲调未停。
他抬眼看文臻。
山风烈烈,卷起她衣襟。
他这才发现,她没有系腰带,衣裙是散开的。
但她的腰侧,斜斜还挂着一截带子,拴住了最紧要的一部分。
那带子颜色突兀且宽大,一看就是男式的。
流畅的笛音忽然顿了一下。
文臻猛然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