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斑花大人让他唤一名和自己身材相仿的侍女进来,易修年只能喊。
片刻后文臻便换好了那侍女的装束,用风帽遮挡了自己的脸,教他喊护卫陪同去易家大院,并在出门前,不忘记将他故意卷起的袖子温柔地帮他放下来,遮挡住那只断了的手指。
她还给易修年喂了好几种药丸,在易修年惊恐的目光里,轻描淡写地告诉他,她的脑子好像被冻坏了,不大记得清哪种是毒药哪种是解药,那就多吃一点,随便吃,反正总能蒙对。
易修年胃里翻江倒海,对于死亡的恐惧超越了一切顾忌,此刻对于去易家大院的提议倒十分赞同,易燕吾在那里,说不定还能救他一救。
因此他十分入戏地和满院埋伏的护卫讲,到现在还没人来,请君入瓮计划失败了,他刚收到易燕吾飞鸽传书,说朝廷派探子潜入了易家大院,让大家速速前去大院。
众人不疑,只好撤去防卫,跟着易修年往大院赶。
因为易修年素来寡人有疾,他身边跟了侍女,也没人多看一眼。
易修年说自己伤风了,命备大车,文臻自然跟他上车。
上车的时候,几条看到标记早已赶来却没有动作的人影,悄然潜入了车底,和护卫人群之中。
还有更多的人,扮成围观的路人,不疾不徐追缀在后面。
而经过集市时,文臻也看出来,集市上的气氛果然和之前又不同了,人们匆匆行走,神色紧绷,不少店面在砰砰砰地关门。
易家掌柜们传话的效率果然很高。
当然这也和正在城门外宣旨的朝廷来使队伍给予的压力有关。
街上人都在窃窃议论,关于宜王殿下携新任刺史到来后所展示的强硬作风。面对易家的拒绝,那位传说中暴戾的殿下果然足够铁腕,刚刚直接命人城门前宣旨,以十三大罪,罢了易勒石的刺史位。并以箭将圣旨射入城中。
不管你愿不愿意接旨,我让你接你就得接。
悬在头顶多日的刀终于落了下来,所有人脸上是一种混合着释然的紧张。
这种紧张也感染了易家人,易修年来到大院时,并没有受到阻拦,长老堂的钟声已经响起,易家子弟们都从城中各处涌入大院,新任长老的提名会议快要开始了。
文臻听见有人和易修年说,因为时机紧迫,所以提名一旦确定,很快就要直接选出长老,定下家主。
文臻在上车之前已经将之前写好的一封信,交由一个潜伏的语言护卫,送给段夫人,今日会议之上,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就会定下新人长老名额。
易修年不用参加会议,轿子往丹崖居方向去,在离树林数丈之外就被拦下来,文臻让易修年命人把轿子停在靠墙处。
透过轿帘,她看见易燕吾站在不远处,一群护卫正将一具具尸首运出树林,放在另一边的大车上,准备运出去掩埋。
文臻盯着那一具具尸首,呼吸渐渐急促。
这里面,有没有,他的……
不,不会……
不可能……
易燕吾那边看起来事情已了,他板着脸走过来,文臻放下帘子,听见一帘之隔他道:“把消息传出去,就说朝廷派人潜入了大院,意图混入丹崖居刺杀家主,被当场炸死。”
文臻头靠着轿壁,克制住方才听见这个噩耗时忽然涌来的昏眩感,一手紧紧扣住了窗栏的木边,一手还不忘记扣紧易修年的脉门。
透过帘子缝隙,可以看见易燕吾一边走一边擦着手上黑灰,冷笑道:“在城里散布谣言是吗?谁还不会这个。可惜尸首都炸成了肉堆,一块块的分不清,不然直接挂到大院门口,教全城百姓都来瞧个明白。”
文臻咬牙,一个手刀劈昏了易修年,掀开另一边的轿帘,从窗中蹿出。
之前混入护卫队伍的她的人,已经在一路上慢慢解决掉了易修年的护卫,此刻正好团团站在轿子边缘,挡住了四面八方可能的视线。
这一边的轿窗正好面对一堵墙,文臻趁势上了墙,墙后是一座空院,这些天易家的地形她早已摸熟。
她的护卫们也跟着一个一个过了墙。
此时易燕吾过来,一偏头看到了易修年的小轿,愕然道:“修年?你不在外宅那里,跑这么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