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落尘眼睛牢牢锁住那马上柔弱的身影,许久才回答:"只要她想要的,我都会给她。更何况……"他的嘴角忽然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即使我不同意,她也会找机会偷偷学的。"倒不如他主动教她,还稳妥一些。
"不会吧?"赵与鹰不相信地问道。实在看不出来,那娇滴滴的外表下还隐藏着这么倔犟的性格。眯着眼睛盯着阿房,左看右看也无法相信:"看她那么依赖你……"话未说完,苍落尘已经接道:"你错了,不是她依赖我,而是我在依赖她。"既像在对赵与鹰说,又像自言自语。
看着赵与鹰不明所以的脸,苍落尘淡淡笑了。旁人不会明白,他对她的依赖有多深。七年来,是对她的牵挂伴着他走过艰难的每一步。午夜梦回,总会忆起她笑着唤他落尘哥哥的神情。这种牵挂深入骨髓,牢不可分。时隔七年再次相见,令他欣喜的不是她那倾国之姿,而是她始终没有忘记他,一如既往信赖他的那颗心。
金色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轻纱般笼罩着天空和大地。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有一件事你瞒不过我。"赵与鹰笑着说道,"你对阿房的感情,我早就看出来了。"从他第一次看见他们二人,就已经明了。只是没想到,一向淡漠的苍落尘,竟有如此炙热的情感。为了保护她,竟然会做出那般的安排。是杞人忧天,还是防患于未然?
"我从未想过对任何人隐瞒,只是,现在时机未到,越少人知道阿房的存在越好。"苍落尘淡淡回道,"否则,就凭你……"话没说完,留着让赵与鹰自己琢磨。
赵与鹰撇撇嘴,不计较苍落尘的态度。自打阿房来了以后,苍落尘"正常"了许多,不再每日里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面孔。虽然还是对他冷言冷语,但是他感觉得到,苍落尘的心,已经慢慢敞开,至少,容纳了他的友谊。只是,有一件事他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你已经认定了她,为什么不和她说清楚?你就如此自信,不怕她爱上别人?"换作是他,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或许是被阿房的愉快感染,苍落尘今日出奇地配合,有问必答,"我不想让阿房将来有任何遗憾,所以,必须等到她的心情真正平静,能够以一个男人的角度来审视我,而不是以恩人的身份来得到她,不想她因为感激误导自己的感情。"赵与鹰正要说话,却被苍落尘挥手止住。回头看去,原来是阿房牵马走了过来。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恋恋不舍地围在阿房身边,为她披上朦胧的光晕,神圣高贵,仿如仙子,款款而来。
四周似乎安静下来,连调皮的风儿也停止了和落叶的嬉戏,乖巧地匍匐在阿房脚下,像是撒娇的猫,眷恋而温柔。
赵与鹰摇头轻叹:"长这么大,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国色天香。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原来不是传说。你还真是慧眼独具,七年前就相中了这块璞玉。"他要是也有这种运气就好了。
耳边划过苍落尘的声音:"我倒希望她平凡一些。""什么?"赵与鹰看着苍落尘,却见他已经走到阿房身边,接过缰绳,笑着和阿房说些什么。
略微想想,赵与鹰已经明白了苍落尘的意思。如此容颜,不知会引起多少好色之人的觊觎。希望将来,不会有太多的波折。
……
"查清楚了?"韩国王宫,桓惠王肥胖庸俗的脸上怒气腾腾。
"是,属下已查清,那日到水家村的人马,是齐国将军苍落尘,战功赫赫,是齐废王眼前的红人。齐国公主似乎对他情有独钟,纠缠多年没有结果。而且,那公主似乎尚不知此事。""哈哈……"桓惠王怒极反笑,"这苍落尘胆子也太大了一些,竟然敢跑来韩国和寡人抢女人。既然你不让寡人舒坦,那你也别想好过。来人……"细细在耳边交代一番,那人心领神会,施礼离去。
……
"哐当!"雅琪公主手中把玩的一个玛瑙镶金刻纹盏应声而碎。最心爱的玩物化为碎屑,雅琪顾不得心疼,俏脸扭曲,一把抓起面前站立的身影,喝道:"你再说一遍!!"不理会雅琪公主的声嘶力竭,那人依旧慢条斯理:"说几遍都一样,苍将军前些时候带回一个女子藏在府里,每日绞尽脑汁讨她欢心。那女子名为阿房,生得极美,难怪苍将军不把公主放在心上。""滚出去!!"一脚踢在那人腿上,雅琪公主怒喝。这消息太过突然,晴天霹雳一般砸在心头。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心更加鲜血淋漓,痛不可当。
滔天怒火顷刻间烧掉仅存的理智,她疯了一般冲出门去,非要找苍落尘问个清楚: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身边人眼明手快,急忙追上去,口中急道:"公主息怒,万万不可如此鲁莽。若此事是真也就罢了,若是假的,岂不是更难转圜?还是先派人查清楚再作打算吧。"一番话如冷水般兜头泼下,雅琪公主一个激灵,止住脚步。她本是冰雪聪明的女子,又长在深宫,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刚才太过愤恨,才会如此失态。
深深喘息几口,雅琪公主忍住心痛,拎起裙裾,向一处宫殿跑去。
画雪殿内,水汽氤氲。这里是一处温泉,是齐废王冬日里最喜欢的地方。
此时,齐废王正身着浴衣,惬意地倚在池边石台上。眼前景象香艳旖旎,十数个身材婀娜、仅着一层纱衣的嫔妃在水中嬉戏,不时惊叫连连。
"快一点,先捉到者今晚侍寝。"齐废王笑着喊道。这是他发明的游戏。有种小鱼专爱在温泉中生活,他特意命人找来数十条养在这里,美其名曰:"鱼幸。"众女一听,越发起劲,想尽办法捕捞。纱衣原就单薄,遇水便紧贴身上,曲线毕露。更有甚者为了取悦齐废王和多捞小鱼,干脆脱下纱衣,做渔网使用,果然见效。
其他人见了,纷纷脱衣效仿,温泉内玉体晃动,全无廉耻。齐废王哈哈大笑,起身加入其中,荒淫颓废,不堪入目。
正玩得兴起,只听太监来报:"雅琪公主求见王上。"眉头一皱,齐废王极为扫兴,挥手敷衍道:"本王正忙,让她稍候。"太监领旨退下。
培养心情,齐废王正欲接着玩乐,却听见雅琪公主在外大喊:"王兄,我有急事。你若再不出来,我就闯进去了。"用力太大,嗓音变得有些刺耳。接着传来一阵骚动,似乎真的准备冲进来。
齐废王黑着脸走出来,他这妹妹被母后娇惯得不像话,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干什么。看在母后的面子上,他也没有过多计较。只要无伤大雅,也就由她去了。不过今日她似乎格外恼怒,依经验来看,想必与苍落尘脱不了干系。
果不其然,一见齐废王慢吞吞地走出来,雅琪公主立刻扑了上来,跪在地上,抱住他的腿哭道:"王兄,你一定要为我做主。苍落尘他……他……"满腹委屈不知从何说起,雅琪公主一时语塞,只会抽噎着苍落尘的名字。
见她这样,齐废王倒是颇为意外。他这妹妹一向好强,从不示弱。泼辣、任性、蛮不讲理见得多了,可是哭成这样却是头回见到。脸上的妆被泪水冲脱,露出一张粉雕玉琢、天然去雕饰的清丽容貌。不见了往日里的娇艳,却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心中一痛,齐废王是真的可怜她。抚着雅琪公主的头发,齐废王劝慰道:"好了,别哭了。这里风大,冻裂了肌肤就不好看了。有什么事,进去再说。"一边说,一边拉着她的手踱向画雪殿内。
行至供休息更衣的偏殿,雅琪公主坐在软榻上,接过宫女奉上的香茗喝了几口,方才渐渐止住哭声。
"王兄,为我指婚。"雅琪公主语带哭腔,声音虽轻却很坚决。
齐废王盯着雅琪公主,不知她今日受了什么刺激:"怎么了?之前不是不同意吗?"不是信誓旦旦、自信满满地说要让苍落尘自己拜倒裙下,不愿靠权势强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