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儿子是个败家的,比他还会耗钱,而且不住二房,如今两房进出的小门封了,只能走正门,两边来往比过去麻烦很多,二老爷也不好常往侯府跑,想见儿子也没那么容易,更重要的是,秦承赞最近常不在家,神龙见首难见尾,不知在干啥,大过年的只在家里呆了两三天就跑了,侯夫人的葬礼也只在封殓礼时呆了一整天,平素只在灵堂里晃晃现现身,反正也没谁真拿他当侯夫人的儿子,没人管,一不小心就溜不见了。
二老爷手头紧,老婆回娘家不肯回,派人去接过两次,人都没见着就被打发回了,家里一团糟,没法子也就下定决定找儿子,躲在暗处追踪,终于让他在怡红院里给逮着了,这小子竟然大过年的就守在青楼里,与楼里当红的姑娘成了相好,那可是个销金窟啊,多少银子往里头砸,水花都不见一个,气急败坏,当时就把人拎出来揍了两拳。
回府后,二老爷叉腰气得不知该怎么骂,秦承赞挨了两拳,又跪了半刻,见二老爷还骂骂咧咧的,霍地站起:“骂什么骂?我错了吗?你敢说我错了,那你先去祠堂跪着向祖宗认错,我这都是学谁的?都是你带的好样儿,你院里六七房小妾,我呢?一房都没有,找一个死一个,找一个死一个,只要怀了孩子就被弄死,有意思吗?这日子没法过了,还不如快活快活。”
二老爷啪地甩他一耳光:“你这是说的人话吗?你可是进士出身啊,又有官职在身,这让御使言官知道,非得去官罢职不可。”
秦承颂无所谓:“随便,反正这个官也当得没意思,爹你一辈子呆家里混吃混喝不也过得很好么?”
二老爷头一回被儿子怼得无言以对,一口气顶上头,血气翻涌,差点没脑溢血,捂着胸顺了好久气才萎坐下来,突然抓起花瓶砸去,秦承赞猝不及防,花瓶碎裂,血自头顶往下,从眉上往下滴。
然后,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二太太在娘家住了大半月,亲娘催了好几次:“哪有夫妻吵架一直堵气的,你是女人,该让着点男人。”
二太太没吱声,继续纳鞋底子,钱家并不穷,生意做得也不错,这几年仗着侯府的关系,越发红火,以前只做瓷器,近两年做起了粮食生意,北方的麦子卖到南方,再把南方的莲子香米卖到北方,二太太的两个兄弟都是做生意的好手,这些年二房用度紧,没少从娘家拿,只是两个嫂嫂不高兴,人家姑奶奶只有往娘家贴补的,她家这位,说是嫁进权贵人家,却是个吸血鬼,一年不拿上万两不罢休,生意做得好,但也是辛苦钱,哪能年年这样剥娘家的?
所以,二太太回娘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嫂嫂不给好脸色瞧,娘亲是个软弱守旧的,教二太太最多的就是顺从二字,其次就是钻营,占小便宜最拿手。
“再住几天,等开朝了就回去。”二太太道。
钱母叹气,暗暗抹眼泪只怪自己没把女儿教好,等女婿来了,得好生道歉,不能让女婿真休了她。
正念叨,侯府送信的就来了,竟是世子爷受伤的消息。
二太太哪还坐得住,起身就跑,钱母忙把人拉回来,往她怀里塞了五百两银票:“看吧,就是你闹,赞儿要真出了什么事,我看不悔死你。”
二太太赶回来,直接往侯府冲,结果小门封了,气得走正门,绕了好大一圈才赶到,儿子头上缠着纱布,纱布上有血透出,顿时又气又伤心,大哭:“我的儿啊,是哪个天杀的害你啊。”
刚为秦承赞包扎完伤口的默言正在写方子,程明秀闻言冷笑,她见了二太太从不行礼,只当不认识。
二太太正一肚子气,扑过来纠住程明秀的衣襟:“又是你个狐狸精对不对?你害阿赞受伤的?”
程明秀手一抖,推开她:“神精病。”
青荷忙拉住二太太:“二太太,先坐,少夫人说世子爷的伤不是很严重,休息几日就会好。”
“不是很重?那他为何还没醒?”
“轻微脑震荡,没多大事。”默言道。
“是谁伤的我儿?侯府为何要封门?是要断绝阿赞与我这个亲娘的关系吗?当年可是说好了的,只是过继,阿赞还是我的儿,只是多了侯府这个娘。”
“二老爷打的。”青荷道。
“他打的?为何?”二太太怔住,二老爷虽然混蛋,确从不动手打儿子,打老婆打小妾是常有的事,儿子却是一个指甲也舍不得弹的。
“二婶还是回去问问二叔吧,对了,二叔在府挪了五千两银子,用祖产做的抵押……”
“祖产抵押?为何要抵押?侯府龃龉二房的祖产?天啊,你们还有没有点良心,一个儿子都给大房了,还想霸占祖产,这是要让二房没法过么?”
二太太又开始泼妇表演。
青荷差点被她打死,知道她禀性,冷声道:“二太太还是回府去看看吧,世子爷是被二老爷从怡红院拽回来的,听说还欠着嫖资呢,人家正在府里闹,二房若还想要脸面,就赶紧回去把人弄走。”
二太太瞪她:“好你个青荷,敢这样跟我说话,怎么着我也是府里的主子。”
青荷白她一眼,接过默言写的方子:“您这么疼儿子,快去给世子爷抓药吧。”
二太太打落:“阿赞是侯府世子,一切用度都在侯府,凭什么让二房抓药?”
“那你还不赶紧走?侯府的事,二太太要做主么?”青荷毫不客气道。
她如今管着总账,深得荣妃喜欢,平素待人和气妥当,对二太太却不留情面,也不怕开罪。
二太太没心思跟她闹,风风火火赶回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