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厚生听得媳妇儿如此说,脸上立刻就笑得花开一般。
都说世界上最是难以舍弃的就是血脉亲情,哪怕爹娘再是偏心,做儿女念着自小的养育,也总是难以狠心怨恨。
更何况刘厚生这样厚道孝顺的性情,心里虽是也埋怨过父母,但子不言父过,他还是希望媳妇儿能为了他多些忍让。
“去吧,去吧,戴上头巾子,外面冷。”刘厚生嘱咐一句,就要起身到屋角搬那坛苞谷酒。
董四赶忙跳起来,笑道,“还是我搬吧,倒不是心疼你这腿伤,实在是怕你一失手毁了大伙儿的口头福啊。”
屋里众人都是哈哈笑起来,待得他搬了酒坛就张罗着倒进大碗,嗅着那微辣刺鼻的酒香,各个都是一脸未饮先醉的模样了。
再说春妮同蒲草等人招呼一声就出了院子,刚走出没有十几丈居然就瞧得自家小叔一左一右扶着公婆往这边走。她自是疑惑不已,赶忙上前招呼道,“爹娘,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坦怎么还出来吹风?”
刘水生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如何接话儿,刘老太太却是喘着粗气骂道,“你想省几块肉就直说,别装了孝顺模样跑我们这儿讨好,要不是你们昨晚…”
“娘,咱们到大哥家再说吧。”刘水生还指望大哥大嫂往外掏银子呢,自是不愿太过惹恼他们,于是赶紧出声打断娘亲的话,转而脚下加快半掺着爹娘往前走。
春妮跟在后面,瞧着一家三口走得踉踉跄跄,就眼睛微微眯起,心里盘算不停,怎么想都觉得他们时奔了家里的进项而来。
于是袖筒里的拳头握得紧紧,打定主意这次如论如何也不能碍于刘厚生而忍让了,她好不容易有了好日子,谁敢伸手来抢,她就豁出命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刘水生正顶着风雪走着,就觉脊梁骨一阵阵发寒,想要回身瞧瞧又因为搀着爹娘行动不便,忍不住就在心里埋怨爹娘误事。平日节省也就算了,这大冬日的洗澡居然都不愿多点个炭盆,今早起来天还没亮就硬是把两颗脑袋烧成两颗火炭了。
若不是他用雪替他们搓了脑门脚心儿,怕是这会儿还起不了炕呢。
转眼间,几人就前后进了院子。刘厚生一见爹娘如此模样急得立时站了起来,问道,“爹娘怎么了,可是染了风寒?”
李九叔和孔五叔也是让了椅子出来,帮忙安顿老两口坐下。
刘老头儿狠狠瞪了大儿一眼,气哼哼说道,“你这不孝的东西,家里开席面儿居然不请爹娘,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刘厚生哪里知道爹娘开口就是喝骂,想要解释几句又是嘴拙,于是脸色憋的青青白白好不难堪。
春妮随后跟进来,听了这话就道,“爹说这话可是冤枉生子了,他这些时日就念叨多日未见爹娘,想去看看又走动不便。今日家里燎锅底,饭菜刚做好就撵我去请二老,这片孝心爹可得看清楚了。”
屋里人都不是傻子,哪个听不出来她这话明面上是喊委屈,实际上就是埋怨老两口不关心生病的儿子。于是各个心里都是感慨,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陈大爷是屋里年纪最大的,此时眼见气氛不好就开口圆话儿,“今日是庆贺你们小两口挑门立户的好日子,你们爹娘也是心里惦记,要不然也不能在身子如此不舒坦还赶过来。咱们赶紧开席吧,一会儿菜都凉了。”
其余众人也接着话头儿纷纷笑言几句,屋里的董老太和陈大娘也出来帮忙扶着刘老太进了屋子。一时大伙儿都重新坐了闲话儿,等着女子们上完菜就要开席了。
春妮一脸气恼的回了灶间,见到柴禾也觉挡道,见到碗盘也觉碍眼,直看得陈大嫂几个都是叹气,劝道,“妮子忍忍吧,当老人的都是这个脾气。”
蒲草也是给春妮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在众人面前留下个不孝的话柄。
春妮儿狠狠喘了几口气,这才压下心底火气把馒头盛在干粮筐里,勉强笑道,“让嫂子们笑话了,我这脾气就是太燥了。走,咱们也进屋吃饭去。”
说着话儿她们几人就进了屋子,陈大娘招呼她们上了炕,笑道,“你们也忙了这半晌了,赶紧一起吃吧。老爷们儿那桌儿缺啥少啥,让他们自己张罗去。”
里外间的门扇为了方便说话一直大开着的,董四听得清楚就应道,“嫂子弟妹们只管好好吃,这里有我照应呢。”
刘老太身后半靠着棉被,嘴里嘀咕了一句,“没规矩的东西…”
众人都假装没听见,说说笑笑就动筷吃了起来。蒲草瞧着刘老太两个腮帮子红得不正常,猜得她是染了风寒。
于是担心几个孩子年纪小容易被被传染,就借口桌上太挤,给他们每人加了一碗菜分了一个馒头,撵他们去炕稍儿坐着吃。